此时夕阳无限好,若不是左右房屋的简陋,这里景色美丽的如同世外/桃源。
相思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还没回学校去上课,还在家里静静休养着。
云南虽然气候一年四季如春,但早晚的温差很大,尤其现在是冬天,她虽然套了件薄毛衣,风刮起来,还是有些瑟瑟抖。
她伸手抱着胳膊搓着,抬眼时,就看到纪川尧提着一桶水从外面走进来,两旁还围着院里住着的三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
孩子还没到可以上学的年纪,对任何事物也都很懵懂,此时追着他询问着大城市里的生活,从他嘴里听到那些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都心生着向往。
原本这些孩子,以前是总爱缠着她的,后来生病王书维来了,他们便又换了人,现在,又换成了纪川尧,可能是他的那双桃花眼魅力太大,就连小孩子们,也对他抗拒不了。
相思不动声色的留意着他的动作,要亲自打水洗脸,似乎不该生这样养尊处优的他身上。
肩膀上忽然一暖,她侧头看过去,是从屋里面走出来的王书维,刚将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还细心的将前面的领口拉好,不让风在透进去。
“身子还没彻底好呢,就穿这么少,不是你难受的时候了?”王书维像是长者一样说吧着。
“没事,我就打算站一会儿透透气,就回屋了。”相思心虚的笑了笑。
“多透透气是好的,但得多穿点!”
“嗯,我知道了。”
“再等会儿,饭就做好了,等着吃完饭,我陪你去散散步?”
“好。”相思点了点头,看着他又返身回了屋。
将头再重新扭回来时,就看到在对面住着的纪川尧正朝她这边凝望,桃花眼深深。
她以为,他会像是之前两次那样,一声不吭的扭身进屋,但他却放下了水桶,分别拍了拍围在他身边孩子的脑袋瓜,然后径直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看到他,我才觉得自己对你不够好。”他走到她身边并排而站,和她共同眺望着远处的山色。
相思一时间无言,不声不响。
他又咕哝了句,更像是自言自语,“挺好的。”
“嗯。”她还是给出了一声淡淡的低应。
纪川尧眯了眯眼,又垂头了一会儿,然后朝她看过来,细细的端详着,才道,“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嗯。”相思点头,迎上他的目光后,她问,“这一次,真的不会再骗我了?”
他薄唇扯动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是。”
“什么时候可以走,就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人订机票。”
最后扔下这样一句话,他就抬腿按照原路走回去了,在他身影消失在视线的那一瞬,相思也缓缓转身,往屋内走去。
王书维正站在里面,眉头紧皱的看着她。
“饭好了吗?”她笑着询问。
“相思。”王书维张嘴,却并没有回答她,“你真的要跟他回去离婚?”
相思怔了两秒,点了点头。
王书维急道,“相思,万一他又像是上次在纽约那样骗你回去怎么办?到时候,又是无限制的拖延,你……”
“吃饭吧。”相思轻声的打断他。
她自己下定决心时的心境她最清楚,所以,她能确定他亦是。
院内,有半个月前才新过来不久的年轻支教老师,一天教课下来,休息时总会听他从城市过来前下载来的一些流行歌曲。
声音从简陋的屋内溢出来,女音粤语的咬字,唱的声声心碎:
互缠着到老,不死都疲劳
还是跟你痛快结束
去吧,犹如候鸟飞走吧……
是我太过爱你,愿意放生你
无谓你抱阵我也这么的晦气
我亦算知丑,无谓强迫你
难道要我对着你句句要生要死
就当爱错了你,就当放生你
无谓你说话里有这么多怨气
我就放开手,无谓再忍你
明白放过你是放过自己,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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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相思还是跟他回来了。
民政局大楼的街道修着高架桥,两边都用铁栏围着,阻挡了大部分的空间,连个停车的位置都没有,不过两人不用为这点愁,是打车直接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周五,眼看着就要到双休日的关系,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很高。
“最后再问一边,离婚你们协商好了吗?”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询问,和办理结婚登记的满脸笑容,大不相同。
“嗯。”相思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朝纪川尧看去时,他才迟缓的应了一声,“……嗯。”
“啪啪”两声,印章落下,送上去的结婚证又被退回来,连带着多了一份离婚证。
相思伸手拿过来,还没有从刚才响声中回过神来,或者说,还没有从真的离婚了的这个事实当中回过神来。
原本为了两人之间的事彷徨挣扎了那么久,如今终于结束了,她竟开心不起来。
椅子和地面摩擦出难听的声音,对面的工作人员喊着下一位,一旁的纪川尧也已经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微沙,“走吧。”
她这才从位置上站起来,将那两个意义不同的本子,都塞在了包里。
没有像是上次那样,浩浩荡荡的找来好友来作陪,半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已经出了民政局。
阴沉的天气,终于将这一场雪憋了下来,桥上的施工队已经都撤了,到处都被雪覆盖着。
站在台阶上,纪川尧眯着桃花眼,忽然开口着,“以后再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嗯。”她点头,忽然想不起第一次过生日时是什么样的情形了。
“相思。”他侧过身来,伸手握住了她的两边肩膀,将她也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桃花眼沉默的凝望着她,上下细细的端详着,好似要将她的轮廓模样都深深印在脑海里一样。
薄唇扯动了半响,那句“祝你幸福”实在是无法说出口,最终只能转换成一句,“你自由了。”
他说话的时候,有大团大团的白气呵出,近距离看的话,就连他的眉眼,都仿佛覆了层寒霜。
他就像是真的在放飞一直被他禁锢在掌心的小鸟一样。
还没等她回应时,他就已经松开她的手,选择先一步的离开。
漫天的风雪里,他的身影,逐渐淡成最遥远的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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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半月后,新西兰。
这里正是气候温适的初夏,也是处处洋溢着爱情的味道,好友谢澜溪和贺沉风终于步入了婚姻。
相思是替她高兴的,毕竟也是见证着他们两人爱情的分分合合,到了此时,甚至是很羡慕,反观自己,不知道现状是否是值得高兴的。
以贺以璇带头,他们一群人都抱着想要在晚上宴席后闹洞房的,接过新郎官醉成一滩烂泥,所以也就无疾而终了。
酒店的一楼的后院内,诺大一片的游泳池,设立着许多桌椅,有dj播放着轻扬的音乐,时不时会有服务生端着酒盘在其中穿梭,很多入住的客人在这里休闲放松。
因为贺沉风和澜溪大婚的关系,所以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邀请过来的亲朋好友,不过上了年纪的,也都很早的回房间去睡了,留下来的,大部分的都是一些年轻人,欢声笑语热闹一片。
渐渐的,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人也越来越少,很多桌子都有服务生在收拾着。
相思坐在泳池旁的一排木质矮凳上,看着池水的波光粼粼,折射着灯光。
感觉到有气息逼近时,她呼吸一紧,一旁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下来。
纪川尧已经换下了白天婚礼时的那身正装,换上了炭灰色的休闲裤,竖条纹款式的衬衫,即便是坐着,也能将他的身形修的更加挺拔。
他和路潜是今天早上才赶到的,抢亲时,她也才看到他。
当时门被她们从里面打开,所有人都一哄而进,都冲着新娘子而去,后来注意力都在贺以璇为难自己弟弟上。
她不经意朝他看过去时,就现他也正凝眸望着她,只一眼,就让她心神俱荡,忽觉心痛。
“嗨。”她主动开了口,大大方方。
虽然已经分开了,俩人也都还有着共同的朋友,也毕竟曾经绑在一起那么多的岁月,人生,又能有几个九年呢。
此时这样抬眸朝他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未见的关系,他侧脸的轮廓越的深刻分明,可能是因为消瘦,所以比从前更甚。
纪川尧愣了下,也侧头回了句,“嗨。”
俩人都是两双分别很特殊的眼睛,对望了许久,竟是他率先别过了目光。
离婚后,没有见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是步入新的一年,他却始终没有办法受到那气氛的感染,如今这样子直直的正面凝望,对他来说,足以窒息许久,即将频临死亡。
“相思,你生气么。”他忽然丢出来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蹙着秀气的眉,不解的看着他。
纪川尧沉默的露出一抹笑容,继续着,“当时连婚礼都没有给你,你会生气么?”
“都过去的事了。”相思眼神恍了几秒,淡淡道。
纪川尧的眼神渐渐散开,里面盘踞了太多的情绪。
“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半响后,他忽然又开口问。
相思怔了下,才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是王书维,抿唇笑了笑,道,“噢,他有事过不来。”
“喔。”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样?”相思找着话题问。
“还成。”纪川尧勾唇,渐渐恢复了漫不经心。
“听说你将事务所的股份也都转出去了?之前不是说想要当股东,每年轻松的获盈利么,怎么就都转出去了?而且我听说,你已经接手你爸的公司了?”
她说时,他像是被支教的那群孩子一样,很认真的聆听。
听说。是啊,他们之间,已经只能用听说了。
“嗯,接手了。”纪川尧点了点头,单手揉了揉太阳xu,有些自嘲道,“读大学时还叛逆的改了志愿,可到头来,还是得按照他们安排的路走,挺嘲讽的是不是?可是没办法,我爸生病了,也老了,如果我再不站出来,没有人能帮他了。”
相思听后,感慨道:“其实,你和你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僵。”
纪川尧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眉宇之间的深沉,一如头顶沉郁的夜空。
“你跟沉风澜溪他们一块回去吗?”他又问。
相思摇头,“不,我明早就走,来时就订好的航班。”
“喔,是这样。”纪川尧听后点了点头,继续问,“还回云南去么?”
“不回去了,我这次来参加澜溪婚礼,就已经跟那边的校长和孩子们告别了,可能以后有机会的话,还会去吧。”相思弯了弯唇,想到那群纯真的孩子和纯朴的村民,还是无限的怀念。
“那你要回h市过年吗?”闻言,他的桃花眼深处窜出一丝光亮来。
相思并未看到,只是盯着前方的池水摇头道,“不,去纽约。”
纪川尧的喉咙忽然被疼痛堵住,那种钝钝的痛感逐渐强烈,从喉咙蔓延而下,直抵心脏。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无话题,也无人再开口。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房间了。”相思有些受不住的率先起身。
才一动,就颤巍的要倒下,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双脚交叉的别到麻木,起来的又猛,所以根本站不稳。
一只有力的手环过她的身体,将她支撑在了怀里。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吹拂,她问道了他的味道,久违的味道,淡到不行,却深入了她的肺腑,无法消散。
他们像是被导演喊“cut”的前一秒定格画面,谁都没有动。
相思咬着唇,轻声着,“脚不麻了。”
纪川尧面上挣扎了下,才松开了手,看着她脱离出自己的怀抱。
“我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她有些吱唔的向他询问着。
喉结上下滚动,他违心的拒绝,“不了,我再待一会儿。”
“喔。”相思点头,扭身朝着酒店里走去。
在爱情里,若说有一百步,她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冷漠却又胆怯的xng格,所以,她只敢迈出一小步,若那前方荆棘布满,她便不敢再向前,只得退后。
纪川尧坐回刚才的位置上,疲惫的闭上眼睛,屏息的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就像是她的人一样,不管他想不想承认,她都在一点点走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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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沉风和谢澜溪的婚礼过后,紧接着,便是喜气洋洋的农历年。
因为纪父身/体状况的关系,在北京的爷爷奶奶也是赶来了这边,在h市一块过着新年。
初五的时候,他送爷爷奶奶去机场,顺带着也去送要去度蜜月的那对新婚夫妻。
在爷爷奶奶上了飞机后,他和谢澜溪贺沉风夫妻俩笑谈着。
谢澜溪欲言又止着终于开口提到,“相思她……就在纽约。”
“嗯,我知道。”纪川尧勾唇,慵懒着。
别人若是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可贺沉风懂,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凝声着,“小纪,男人么,就得主动一点,如果你还放不下的话。”
他笑了笑,只是道,“广播已经提醒了,你们快入安检吧。”
夫妻俩互看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随即笑着道别后,双双步入了安检口。
人海中央,纪川尧转身,热闹散去,只剩下他一人独自的往机场外走着。
之后,贺沉风夫妻俩的蜜月之行结束,紧接着就是贺以璇的婚礼,还有公司里繁忙的事物,好似都没给人喘息的空档。
他毕竟不是学商出身,即便是有再过人的头脑,管理起公司来也很是吃力,一天几乎十二个小时都在工作,还有数不清的应酬。可即便这样,夜深人静回到家里,躺在那张舒适柔/软的大*上,却每每都是入眠艰难。
纪父生病的关系,虽然出了院,但状况时常还不稳定,他将其接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里,又聘请了两名保姆。本来是想联系以前的许阿姨,可她去了外地女儿那里后,女儿怀孕,一直都照顾着,打电话来抱歉着说不能再回来工作,他也就欣然应允,提到太太的时候,他就很慌忙的将电话切断了。
又一整天的忙碌结束,纪川尧有些摇晃的进了屋,酒精上头,像是要炸开一样,疼,却清醒。
坐在轮椅上的纪父还没有睡,正在看着晚间新闻,听到他回来,忙出声着。
“还没睡。”纪川尧边喝水边走过来。
纪父看着儿子脸上的疲惫,心疼道,“公司的事顺其自然,别把自己搞的这么累!”
“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我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学商。”纪川尧笑了笑,坐在了沙上,难得的,和纪父的对话不是火药味十足的开场。
纪父听着,心里五味陈杂,“川尧,你是不是其实也很喜欢当律师?当初那样选择,也不完全是叛逆?”
“一半一半吧。”纪川尧老实的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后,又道,“别说这个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那姑娘……”纪父张嘴,犹豫了下,才继续着,“你们俩真离婚了?”
“离婚证不都给您看了。”纪川尧声音散漫,音却很颤。
“她是你自己选的人,去年过年在你爷爷奶奶那里看起来还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跟人家姑娘离婚了?”纪父拧眉,关切的问着。
“其实她在那之前就早就跟我提离婚了,是我不想离。”纪川尧低低的说着,最后,又重复了句,“我也不想离的。”
纪父见状,大为不解的问,“那怎么还离了?”
纪川尧自失的笑了笑,并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上了楼。
明月当空,他站在卧室的窗边眺望着城市的灯火,独自黯然到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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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降晨起,开春的阳光很是暖和,道路两边的树木都在复苏着。
虽然公司的事他上手已经顺利许多,却也还有很多吃力的地方,经验还需要慢慢的积累。
下班后要去好友贺沉风那里,想给君君小朋友买些吃的,就在路过的一家超市门口停了下来,将车子泊好后,他熄火下车正要关上车门之际,就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从超市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购物袋,直接走到路边,拦上一辆计程车离去。
脑袋空白了两秒,身体最先有了意识,重新坐回车子,不顾后面倒车要出去的人,直接就车横过去,跟上路边刚刚开走的那辆计程车。
一路上跟踪而来,她在一座安静的小区门口下车,然后缓缓走进了一个门洞。
十多分钟后,他才掉头将车子开走,却在心里记下了地址。
时间扔在不停的走,一天,两天,三天……
一周后,相思拎着在超市里买回来的半成品,往小区里面走着。
临要走进楼门洞时,后面一阵疾快的脚步声,随即,手臂被人从后面抓住,那样强悍的力量。
她一惊,转过身来后,瞳孔睁大。
还没等她开口质问,他就已经率先开了口,“怎么就你一个人?王书维呢,他没有跟你回来吗?”
“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跟我一起!”相思大力甩开他,冷漠道。
他却又再度上前抓住她,一连串的咄咄逼问,“你骗谁!我跟踪你一周了,你来来回回都是自己一个人!而且,我找到了房东问过了,你住的是一室半的单身公寓,还缴了半年的房租!你不是让我成全你们吗,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李相思,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
今天的6000字完毕,还有点纠结剧情,就要写完了啊!又开始不舍得了,后面我看看是否写一些俩人甜蜜的事,好像这样慢热的感情,温馨的画面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