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谁比较蠢一点？
秦言落坐在小御撵上，有些清冷稚嫩的声音从金龙刺绣的帘后透出。
阳光正好，玉华流苏压下的明黄轻纱微透，隐约能瞧见她端坐的身姿，纤细高贵。
御驾走远了，秦祯才转身往晋王暂居的宫殿走去，俊朗的面上神情淡淡，似有失望，须臾莫名笑……
而秦言落这边，小安子奉了茶水，一面观察着她的神色，到底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不答应晋王世子？若有他们相助，往后行事也方便些吧。”
秦言落睨了他一眼，小安子调来侍奉她之前，已经在二十四衙门里的做到了掌司，头脑自然要比旁的内官灵活许多。
现下他身为她的心腹，倒是愈得心应手了。
“此事已被北宫陌知晓，应不应已无须急于一时。”
能诛清权阉自然是好，可秦祯的法子并不太好，先不论北宫陌，就是一个姚显，在她父皇时期便做掌印，执掌内廷近二十年，控制朝纲也有十来年了，能将内阁都扳倒的人，单是拿兵符起兵去杀，只怕会适得其反，稍有不慎便会天下大乱。
所以，她怎可轻易应下。
放眼如今，北宫陌比姚显更甚，督主让人闻风丧胆，竟然连一向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也为他所调动，更不知有多少如云州按察使那样的封疆大吏任他所驱。
秦言落微微拧起了细长的黛眉。
她想要做好一个皇帝，是难于登天了。
午后，北宫陌处理完政务后便入宫，在清凉殿找到他的小女帝，却现那丫头正在与刘侍讲学习手谈，他只在外站了小会儿，便听见刘敬说了不下十个错。
大殿里极是敞亮清幽，金漆宝格雕窗大开，廊下碧树琼花明艳，凉风轻拂，入了殿去，空气中散浮的淡淡花香渐浓。
“臣北宫陌，叩见陛下。”
捻着白玉棋子的 秦言落被他惊了一下，弯翘的蝶翼长睑轻颤，澄澈的眸子睨向他峻拔的身影，跪也不曾跪，谈何叩见，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是容卿啊，平身吧。”
坐在对面的刘敬早已起身，他本就是北宫陌指定来给 秦言落教学的人选，算是北宫陌的人，朝着北宫陌行礼恭声说道：“督主的棋艺远在下官之上，下官斗胆，还请督主为陛下讲解一二。”
秦言落的目光立刻从棋盘上抬了起来，平日看着老实本分毕恭毕敬的刘大人，这是要当甩手掌柜？
“朕……”秦言落正要驳回。
“既然如此，便由我来吧，刘大人也辛苦了，暂且退下吧。”北宫陌淡漠的声音低沉。
见北宫陌已经走了过来，刘敬立刻退让开。
督主大人直接就坐在了皇帝的对面，将权臣的嚣张气焰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哪里还敢再看，弓着腰朝二人一拜，赶紧出去了。
刘敬一走，秦言落便将手中的玉子扔了回去，秀气的眉头微皱：“督主今日入宫做什么。”
“两日不曾见陛下了，臣今日来看看圣驾是否安康。”
他修长的手指极优雅的捻起一粒墨玉棋子转动在指尖，墨色的玉，玉色的手，逆着光格外好看，秦言落目光一凝。
他一句是否安康，让秦言落雪色的耳畔不由烧红了起来，被他那样狠狠折磨了一夜，连休息两日，腰都还疼着……
赧然愤懑的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开。
“怎么，陛下不学了么？刘敬可不曾胡说，臣的棋艺确实在他之上，再笨的人也能教的会。”
温和些许的声音却因为那个加重的“笨”字，让秦言落听的更气，纤细的腰蓦然一转，彩绣的蟠龙下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华丽急促的弧度，又坐了回去。
“既然如此，朕便请教请教了。”
她倒要让他看看，她笨不笨！
北宫陌的薄唇不由一弯，含笑看着赌气的 秦言落，不禁露出了温柔又宠溺的神情，就着先前留下的残局，一子落下，断了秦言落的一条生路。
“现在，陛下觉得该如何走？”
秦言落的心思立刻都放到了棋局上，先前设想的一切都被北宫陌这一子打乱，此前刘敬尚且会让着她教着她，而北宫陌却直截了当。
“不急，陛下可以慢慢想，臣那里倒是收了一副绝品的祺子，陛下若是能赢一子，臣便将它们作为礼物送给陛下吧。”说着，他便招来高胺，真着人去取了。
“这可是你说的！” 秦言落眨了眨眼睛，跃跃欲试。
北宫陌的东西她是从不稀罕的，不过自从学了这个后，她就特别偏爱把玩棋子，宫人将最好的都奉了来，她也不满意。
前些时日小安子无意说到北宫陌那里似乎收藏了一副玉做的，光是捻在指尖都一种享受。
她便一直记在心上。
“自然。”北宫陌的声音更加柔和了。
秦言落更加绞尽脑汁，举棋不定，刚要落下时，北宫陌就会提醒一句，她赶忙收回手，再仔细研究，现他说的确实是对的，便另寻他路。
“朕就放这里！”
那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整个娇靥都明艳了几分，北宫陌点头，随着她的步子，又搁下了一子，勾着唇微微一笑：“现在呢？”
这次秦言落倒没多犹豫，似乎是料到他会这样走，纤嫩的手儿扒拉着棋盘沿，伸手将白玉子放在了想好的地方，然后冲着北宫陌盈然炫耀。
“朕也没输，该你了。”
“看来刘敬倒是教了不少。”
这次北宫陌倒慢了速度，看着秦言落那兴冲冲的小模样，他倒不忍心让她失望了，指间的棋子故意改了方向，落到了另一处。
秦言落赶忙又按下一颗去，刹那间笑的美目弯弯，粲然动人，开心不已的说道：“你输了！”
能看见她这样的笑，于北宫陌而言，输了又何妨。
“臣技不如陛下，既如此，那副绝品便送与陛下了，可还要继续？”
秦言落往日也不曾见过北宫陌下棋，只当是刘敬故意吹捧他，着宫人分捡回棋子，悠然自得的看着他：“自然要继续，也好让督主明白，究竟是谁笨！”
北宫陌清朗的目光里满是无奈，将拿起了棋子，小安子便来禀报了。
“陛下，后梁少主与凛月公主求见。”
“嗯？他们怎么来了。”
秦言落敛了笑，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北宫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慵懒倚在椅间的他似乎瞬间笑容微寒。
北宫陌自然是不悦的，难得将秦言落哄的高兴起来，却叫闲杂人这样平白毁了机会，冷眸低敛，漫不经心将指尖的棋子扔回，沉声道：“宣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