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驾所过之处人山人海呼声震天,帝王君威尽显,诸位朝臣眼里,陛下此行的目的便是达到了。
陪同魏西溏一同前往大豫的臣子皆暗中快马回了金州,帝驾在后面自然要慢些,待帝驾一行返回金州,旁人哪里知道这些人其实是陪了陛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文静郡主和颜白将军镇守的金州稳如泰山,皇太后身边有文静郡主相陪,自然不会有糟心事,就算有什么事需要定夺,到了皇太后手里也是想好了法子,就待皇太后过目罢了。
面儿从宫里出来,喜滋滋的回她的小宅子,她家未来的相公这两天吃坏了肚子,有点不高兴,面儿这是从宫里御医院开了些药,盼着赶紧把巫隐拉肚子的毛病治好。
面儿手里上下抛着药,身后跟着的护卫就提醒:“郡主,那药小心洒了,小公子若是用不上,不是麻烦了?”
面儿回头瞪了一眼:“本郡主这手段哪里会洒……”刚说完,因着一个回头的动作,被人碰了一下,那药包“啪”一下掉在地上,面儿傻眼了,然后跳起来,指着护卫怒道:“你这个乌鸦嘴!长舌头!”
护卫苦着脸,赶紧弯腰捡起来:“郡主息怒,好在只是掉在地上,药包虽然裂开,好在没洒出来,还是能用的。”
面儿来不及找护卫的麻烦,伸手一把抓住撞了她的人:“你撞了本郡主的药包,还想跑?!抓起来!”
这就是滥用职权了,可惜人家是郡主,就是有这个全力,两个护卫伸手就要去抓人。
哪知道那人不是一般的,人影一晃,手里的小铜镜反射到了光,在人群里一晃,叹口气,幽幽道:“哎,本主长的这么美,怎么能跟你这个丑八怪在一块?”
说着,已经脚尖点着集市上摊贩们搭起遮阳的棚子,朝着前方快速的飞去。
护卫的轻功自然及不上这些,只能在下头追着跑:“别跑!站住!”
面儿一见那人的功夫这样好,护卫竟然抓不住,直接挽了挽袖子,气哼哼的说:“说本郡主丑八怪?本郡主要你好看!”
直接一跃,跟着那家伙刚刚那路线追了过去。
金州城的百姓东西不卖也不买了,个个仰着头看文静郡主今日的开早大戏。
就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头顶上乒乒乓乓的打了半天,怎么过的招,怎么拿的人,百姓们压根没看清。
打了老半天,面儿和巫阴都累了,巫阴“咻”下蹿下来,蹲在棚子顶上,指着面儿大怒:“你这个丑八怪,看本主长的美,嫉妒!”
面儿考虑到两个人蹲一个棚子顶,可能会把棚子压垮,所以跟着蹲在了对面的棚子顶上,抬头一看,口水“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她自打成功把巫隐拐回家以后,看到旁的男子就没觉得好看,今天这个长的好看,跟她家里的相公差不多好看。
只不过,她家里相公看惯了,而这个家伙新鲜,所以第一眼才让她流了口水。
当然,面儿心里也是有计量的,护短是人的天性,她自然是护着自己的所有物巫隐小公子的,所以第二眼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家里的相公长的更好看。
不过这个让长的也不错,于是面儿伸手一指巫阴,说:“小贼,今日本郡主心情甚好,再看在你长的确实不错的份上放了你。哼,虽然你长的好看,但是你比我家相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我家相公才是金州一枝花,至于你,只能是排第二了!”
巫阴顿时大怒:“本主才是第一好看的人,看你长的这么丑,你相公能好看到哪里去?丑八怪!”
“你再说本郡主丑八怪,本郡主要揍你了!”面儿重新挽袖子,眼看着就要冲过去再打一架,就看到两个小童奋力挤开人群冲了进来:“仙主!啊!郡主,这位是我家仙主,就是左相府左相大人的……亲戚,误会一场,郡主息怒!”
面儿斜眼睨了巫阴一眼,“是这样吗?”
小童赶紧过来提醒巫阴:“仙主可是忘了?仙尊可是早就警告过,在金州不论生什么事,都不准仙主惹事?这位是文静郡主,是金州的守护将军,仙主可不能得罪了文静郡主!”
巫阴怒道:“她敢说她相公是金州一枝花,明明本主才是!”
旁边有好事的百姓赶紧说了句:“要想知道谁长的最好看,郡主把这位公子带过去跟准郡马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面儿掐腰刚要说还是她相公长的美,不妨巫阴立马从棚子顶跳了下来,“说的有道理!走!”回头指着面儿,问:“你是害怕是不是?你什么相公根本就是个丑八怪是不是?”
面儿怒了:“你才是丑八怪,你一户籍都是丑八怪!走就走,谁怕谁?”
于是金州城的百姓赶紧跟着两拨人走,回回文静郡主露脸,就必然有好戏看,如今这难得两美同台出现的场景就在眼前,不看的是傻子啊!
还别说,准郡马长的好,如今这个也不差,还真有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不过,准郡马似乎要低调一些,毕竟,百姓们还没听过他自夸自己长的好看这话,如今这位美男子可是一直在强调他最美呢。
巫隐正在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小童正在熬药,还有一个正给他扎针,可能小郡马拉肚子拉了两天,如今小脸煞白,整个人都虚脱了。
面儿进门一看,顿时心疼的嗷嗷的,“相公……”想起陛下的话,又觉得这个最能体现她心疼的心情,最后还是决定脚相公好听些,“相公,你好了没啊?”
巫隐瞅了她一眼:“你说呢……”
不但小脸白,那嘴唇都是白的,小眼神期期艾艾湿漉漉的看着人,跟以往比,那多了份难以言诉的凄惨美呀。
面儿把药给小童:“看看能不能用,别让我相公再受苦了。”
那帮看热闹的百姓自然不能进人家宅子,只能在外头听动静,巫阴一手举着镜子,一手理了理头,抬脚走了进来,“哪里呢?还有谁比本主长的美?”
巫隐一抬眼,就看到巫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凤眼瞪着桃花眼,巫隐突然精神了,一骨碌就要爬起来,指着门说:“滚出去!”
巫阴一阵风似得冲过来,就要动手打他:“你跟姓高敢骗老子!西阐那里都是丑八怪,哪个有本主长的美?”
“人都被你杀了,哪里还能找到?”巫隐大怒:“你到老子的宅子里来干什么?”然后扭头看向面儿,怒道:“说,是不是你看他长的好看,就想带回家来的?老子很生气!有老子没他,有他没老子!”
虽然巫隐小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但是他就是很生气,最后大吼一声表示愤慨:“老子要离家出走!”
面儿嗷嗷跳起来,冲过来:“相公,你不要生气,我在半道遇到这个脑子不清楚的,非说他是天下最好看的人,我哪里服气了?相公你才是天下最好看的人,金州一枝花!不对,是天禹一枝花!直接就把这个家伙比到了茅坑里!”
巫阴大怒:“本主才是一枝花!”
虽然巫阴仙主不是很清楚什么一枝花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不影响他争夺这么个称号,再者,那丑八怪用来说巫隐,肯定是好话。
面儿为了证明对她相公一心一意没有二心,指着巫**:“你是残花败柳!”
巫隐总算有点高兴了,只是脸色还是冷着,看看面儿又看看巫阴,就是担心两人之间有奸情。
面儿握拳,看着巫隐,郑重表示:“这个脑子有癔症的家伙,还及不上我相公拉出来的粑粑,本郡主是那种眼神不好使的?”
巫隐愈高兴了,冷着脸点头,乖乖趴下来,让小童给他继续扎针。
巫阴气的跳脚,这种不被承认的美让他怎么面对世人?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就是为了让人称赞他的美,结果这个丑八怪竟然这样说。
巫阴指着面儿说:“谁要你这个丑八怪说哪个美?你自己长的那么丑,本主才不信你说的话!”
面儿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轮到巫隐怒了,嗷一声蹿了起来,也不顾背上还被横七竖八扎了那么多银针,直接跟巫阴就打了起来,“不准说老子娘子是丑,漂亮着呢!你就是妒忌老子以后有一座城池!”
面儿夫唱妇随,同仇敌忾,点头:“就是,你妒忌我家相公!你这个丑八怪!”
这辈子都没被人叫过丑八怪的巫阴仙主一听,身体往后一仰,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两个小童赶紧冲过去:“仙主!”
面儿掐腰,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原来还真有人是被气死的!太好玩了!哈哈哈哈!说他丑八怪他就被气死了!哈哈哈哈……”
巫隐还趴在床上,伸手拉了拉面儿的衣袖:“娘子,他还没气死,你再加把劲,把他气死!”
面儿挽袖子:“相公放心,我替你报仇!你这个丑八怪,还敢跟金州一枝花我相公比美……”
两个小童不敢让巫阴被气死,赶紧抬着人跑了出去。
外头的人一看这美男子被人抬了出去,还是吐了血的,纷纷说是他比美比不过准俊美,遭受了重创,被气晕了。
被抬到左相府的巫阴躺在床上,哭的昏天暗地,一蹶不振。
相卿看着半死不活的巫阴,转个身吩咐:“他要是一直,过两天就直接切了腌成腊肉,本尊要个废物没甚用。”
几个小童接到仙尊的命,赶紧跑去跟巫阴咬耳朵,说什么也要把巫阴闹腾起来,要不然再过半个月的膳食里头,就会有一道腌巫阴的菜式。
最近的左相府内气氛十分轻松,自打左相出行归来之后,整个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原本脸上素来含着嘲讽意味的笑,如今都变的真心了三分,似乎那笑再不是装模作样装出来的,而是他却有喜事似得。
自然,还有个事也是让几个近身伺候的小童有些不解,仙尊对于喂血一事似乎有了疑虑,再不像以前那般,就算不在喂血的时节,他也为了护住那具女尸的鲜活而喂上一两次,可如今不是这般,他离开金州这么久才归来,竟然没说再去喂些几次。
几个小童商量一下,最后决定由一个药童前去问上一句,万一是仙尊忘了,待想起来之后,那被训斥的还是他们几个。
晚些时候,药童便挑了时机问道:“仙尊离金州多日,小人查看水晶棺,只觉得鲜活不如以往了。”
相卿正在拉着琴弦的手顿了下,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放下手里的琴弦,站起身道:“那便去瞧瞧吧。”
药童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言,提醒了仙尊知道便好。
水晶棺被拉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具原本犹如睡着的女尸,如今已有了苍白之色,相较他临行之前,确实不如之前鲜活。
相卿伸手,摸到了冰冷的脸上,手上沾了血水,他微微拧了拧眉头,这么冷,比他的手更冷。
药童看了他一眼,“仙尊?”
相卿缩回手,垂眸看着水晶棺中的人,道:“拿来吧。”
药童双手捧着一把刀,相卿伸手,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汇集成滴,随着源源不断的涌出,滴落到了水晶棺中的血水中,溅起一朵朵带在水晕的小小浪窝。
相卿缩回手,结果药童递过的巾帕,按在伤处,道:“平日里多看着些,没什么事先不必喂着,若是觉有意,再来跟本尊禀报。”
“是!”
相对于之前不惜毁掉身体来喂血的仙尊比,如今的仙尊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热衷了。
西阐和大言正式开战,两国都是投入大量兵力一战,西阐再没了其他心思管庞的事了。
要不然巫阴也没法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要被腌成腊肉,巫阴哭死在茅房。
帝驾到达金州,一个小童急忙忙的跑进来:“仙尊,陛下的仪仗已到金州地界了!”
相卿的身体便是一怔,他抬眼看向那报信的小童:“午时可是能到金州城门?”
“小人看帝驾速度,只怕要不了午时就可到达城门。”
相卿略一思索,跟着便站了起来,“知道了。”
而后他便入了宫。
小曦儿和小墨儿在写字,两个小东西没了魏西溏管教,可劲的欺负颜钰,好在面儿时不时跑过来,两个小东西喜欢跟面儿玩,算是减轻了颜钰的罪了。
皇太后时不时也会管管,就怕她不管了,魏西溏回来现两个小东西愈不好管了。
相卿过来的时候,小曦儿就跟个肉丸子似得冲了过来,一头撞在相卿的腿上:“卿卿!”然后伸出小手:“抱抱!”
魏西溏若是在,肯定是不让抱的,不过,小曦儿这就是被左相大人宠出来的,如今伸出小手要抱抱,要的理所当然。
相卿看了她一眼,还真弯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颠了颠,道:“重了。是不是平时贪吃了?”
小曦儿瞪起了圆圆的大眼睛,“太后奶奶说,曦儿吃的多,母皇才喜欢。”
小墨儿跟相卿素来不亲,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写字。
相卿朝前走了两步,道:“今日曦公主和墨殿下的母皇回金州,你二人可要前往迎接?”
小墨儿眼睛一亮,追问:“可是要出宫?”
相卿点头:“自然是。”
小曦儿拍小手:“曦儿喜欢!”
小墨儿赶紧扔下笔,还装模作样的跟颜钰行了个礼:“今日我要和妹妹去迎接母皇,字就练到这里吧。”
颜钰早被这两个小魔头弄怕了,不敢多说,只道:“曦公主、墨殿下请便,若要回来写字,派人传一下小人便可。”
于是,颜钰欣慰的目送两个小魔头兴高采烈的走了,长长的松了口气。
两个小东西被换了身衣裳,相卿直接带他们先去了左相府,然后才派人去通传面儿,让她带人护着两个孩子。
面儿一听那两个小东西被带出宫了,顿时兴奋起来,“左相大人这主意好,本郡主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想起做这事呢?”
小曦儿和小墨儿第一次来到左相府,两人好奇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小墨儿喜欢兵器,结果摸到了膳房,看到里面的刀具,就赖着不走。
小曦儿迈着小短腿到处跑,然后就走到了一个房门半开的屋子里,后面跟着小童只得道:“公主,这屋子里是巫阴仙主,您可以到前头大槐树下头玩……”
结果小曦儿哪里管这个,直接跑进去了。
巫阴正被几个小童抬下来,“仙主,您不起来,那我们就只能遵仙尊之意,把您做成腌肉了……”
巫阴半死不活的说:“做吧,记得把本主洗干净点。本主不想活了,本主怎么会是丑八怪,本主活着没意思……”
“放心,小人一定把仙主洗的干干净净再腌制……”
小曦儿一只小手里抓着半个甜果子,睁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里面的这些人,然后问:“你们要洗澡吗?”
巫阴抬头,问:“哪里来的面团子?”
小曦儿听懂了,强调:“我是不是面团子,我是曦儿,我是母皇的公主。”
巫阴不想说话,只想死了算,摆摆手:“走走……”
小曦儿歪着小脑袋,看了他一眼,咬了口甜果子,然后说:“你真好看。”
巫阴忽一下抬头,力气都比刚刚大了几分:“面团子,你觉得本主好看?”
小曦儿看了看,比宫里很多人都好看,比现在这里的人也好看,她点点头:“好看。”
巫阴一抬脚,直接把抬着他腿的小童踹开了,他又问:“本主是不是最好看的?”
小曦儿左右看看,没现比他更好看的人,点头:“最好看。”
巫阴站起来了,掏出小铜镜,仔细照了照,果然越看越觉得他的容貌无可挑剔,天下第一好看的人非他莫属。
看了眼白面团子,巫阴一边看着镜子里头完美无缺的自己,一边说:“你这小面团子倒是会说话,来,本主看看要给你什么奖励……”
结果,小曦儿觉得这个人一直照镜子,很奇怪,一扭头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巫阴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哎……奖励……”
等他从腌肉的命运里摆脱出来之后,在外头就看到刚刚那个小面团子和另一个面疙瘩正在围着大槐树在转圈圈,刚要过去说话,一个小童跑进来,跟坐在哪里喝茶的相卿禀报:“仙尊,文静郡主又来了!”
这里的小童对文静郡主十分怵,实在是因为她之前那次是打进来的,如今一看到她就哆嗦,更何况仙尊还说过,以后不准文静郡主进左相府的大门。
如今文静郡主说是有事前来,他们只能过来通禀。
“对了仙尊,少尊也来了。”小童又补充了一句。
相卿点头:“请他们进来,曦公主和墨殿下在此,文静郡主是来布防的,不必担心。”
小童赶紧回去,不多时就看到面儿跟巫隐进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巫阴喉咙口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好在面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注意到他,先去跟左相大人说话了。
“左相大人,这防护从金州城到左相府再到皇宫,都好了,您就放心吧。”面儿大刺刺的过来,然后过去把小墨儿抱了下又放下:“墨殿下,你好像长个了。”
小墨儿抬头挺胸:“我吃的多,长的高。”
面儿瞅了眼吃的多没长高,但是长的胖的小曦儿,问:“曦公主,你吃的多长的高吗?”
小曦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拍了下,说:“曦儿吃的多,长肉肉。”
巫阴操着手,冷着脸瞪着那对仇人,恨不得过去咬上一口,可惜他的仇人没看到他,正跟两个面团子玩呢。
巫隐斜着巫阴,眼神交战,已经不知道撒杀过多少来回了。
相卿头也没抬的说了句:“若是不想被腌成腊肉,就别光吃东西不干活。”
巫阴高声回答:“干完了。”
相卿冷笑一声:“干完了?你倒敢说!若不是本尊派过去的两个战童在你身后收拾,还不知你惹下的烂摊子该如何收场!”
相卿说完,看了眼面儿,道:“郡主可先带着曦公主和墨殿下前往等候,本相稍后就去。”
面儿也懒的听左相大人骂人,只要不骂她相公,骂那个丑八怪没关系,高高兴兴带着曦儿和墨儿,跟巫隐一起离开。
巫阴缩着脖子,也想跟着离开,相卿一个抬眸,巫阴那脚便定在了原地,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半响,不等相卿开口,自己已经直着脖子说了:“干完了,还想怎么着?巫隐还骗我,怎么说?他什么都没干?”
相卿冷笑:“你倒是攀比上了。你跟巫隐不同,他是守护星的后人,而你是招摇山以后的主人。”
巫阴听到这话,一双细长的眼慢慢掀起,“仙尊可别说这些,哪天不给了,老子要杀人的。”
相卿还是冷笑:“那你便试试,你现在能杀得了什么人。不过是杀些平头百姓,你还当自己本事不轻,若不是战童一路相随跟着收拾,你如今只怕分身乏术,早不知被人丢在哪里喂狗了。你自己一直一来行事如何你自己还不知道?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
巫阴抬头看天,阴着一张略显阴柔的脸,精致的不像真人的五官,从内到外都透着浓浓的哀怨,“仙尊对旁人好,对我苛刻,什么都压着。还说什么招摇山未来之主,巫隐是少尊,老子不过守着几座仙山,这算什么未来之主?老子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说完,愈觉得哀怨,干脆往地上一躺,道:“老子就想当腊肉,快点过来把老子腌成腊肉!记得洗干净点,看看到时候老子的肉好不好吃,肯定比巫隐的肉好吃,老子天天对老子的肉保护的特别好!”
相卿伸手捏了捏眉心,转身朝着外头走去:“既然你不想要招摇山,想当腊肉,那就拖下去腌!本尊还愁招摇山找不到后继之主了?”
刚刚还叫着要当腊肉的巫阴一听,又觉得不对味了,几个小童过来刚要伸手拉他,他已经一骨碌蹦了起来,跟着相卿就冲出左相府:“仙尊,我刚刚想了,我还是不大喜欢腊肉的味道,不好吃,还是去招摇山吧!”
女帝巡视回京的消息早已传遍金州,百姓早早就候在两边,等着帝驾归朝。
魏西溏觉得不过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壮的是巡视之处或是没见过之人的威风,哪里知道想到这金州的声势也是被壮了起来。
刚入金州城,便听到震天的高呼“万岁”的声音,稍稍掀开帘子才看到外面的人山人海。
城门到宫门,因着这些百姓的围观,为了让百姓瞻仰女帝身姿,竟是走的十分缓慢,魏西溏坐在马车内,突然听到有小孩儿的声音:“母皇……”
她快速的捕捉到了这一声,跟着便悄悄伸手掀开些帘子,现竟然一边的二楼窗子里露出两个小家伙的半截身子,跟着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左相大人。
魏西溏挑了挑眉,透过那个缝隙,对着窗子里的人笑了,而后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放下帘子。
她坐正身体,微微皱了皱眉,倒是什么话都没说。
相卿带着两个孩子在一片欢呼声的背后去宫门处等着,果然,魏西溏在那里看到两个孩子之后,便下了马车,忍不住把小曦儿抱到了怀里:“曦儿,想母皇吗?”
小曦儿点头:“想!想的曦儿都瘦了。”
魏西溏的眼角抽了抽,她真的没现她哪里瘦了,貌似胖了不少,小墨儿也长个了。
小曦儿胖,她也抱不了多久,放下了便蹲在地上,在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上分别亲了一口,结果小墨儿还伸手擦了擦脸,“母皇,我都是大孩子了,不能随便亲亲脸。”
魏西溏气的差点动手打他,这才多大一点,还说自己是大孩子,哪里大了?
不过,好多天没看到他们两个,心里确实想的很,分别将两个小家伙抱到马车上,才一起回宫。
相卿带着一些朝臣跪在宫门口,等帝驾进了宫墙,他们才站起来。
刚回金州,一路行车劳顿,自然是要好好歇歇的,魏西溏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皇太后,生怕她老人家担心,自己乱想什么事。
“母后!”魏西溏进了皇太后的寝宫,就看到皇太后正跟几个命妇在说话呢,见到魏西溏进去,顿时喜的站了起来:“池儿!”
一听皇太后的称呼,魏西溏就知道她担心了。
常理来说,在没旁人的时候,她都很注意称呼,如今还有外臣命妇在场,她都以“池儿”相称了。
魏西溏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手:“池儿让母后担心了。”
“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皇太后的眼圈都红了,可见她如今有多担心。
那几个命妇早已跪下行大礼,魏西溏不话,她们自然不敢站起来,扶了皇太后坐下,魏西溏才开口:“平身。朕出巡在外,倒是你们有心,陪在母后身边陪她解乏。”
这就算是个夸奖,随后又赏了些东西才让她们回去。
皇太后拉着魏西溏的手不松口,一个劲的唠叨:“这是不是瘦了?人也黑了?母后就知道外头到底不如宫里舒坦,那些伺候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怎就瘦了?”
魏西溏哭笑不得:“母后放心,池儿没瘦,不过是外头日头厉害了些,人晒了自然就显得瘦些。”
小曦儿在旁边,仰着一张圆滚滚的小胖脸,说:“曦儿瘦了。想母皇想瘦了!”
这话说的,皇太后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曦儿哪里瘦了?太后奶奶看,曦儿好似胖了呀。”
小曦儿嘟嘴:“瘦了!”
一行人都笑了起来,面儿站在圆门处,抱着胳膊:“曦公主明明没胖,不过是长了些肉,对不对曦公主?”
小曦儿点头:“就是!”
小东西还是太小,没现被面儿骗了,还回答的一本正经。
小墨儿翻白眼:“笨姐姐。”
小曦儿大怒:“聪明!”
小墨儿不说话,随便她怎么手也不吵,母皇回来了,不能吵架的。
陪着皇太后说了好一会话,两个小家伙也赖在魏西溏身边不走,反正就是多日未见,很少思念的意思。
魏西溏倒是担心那些奏折,陪皇太后用完午膳之后才去处理公务,那些有急事要禀的,早早就等在外头,就等着陛下回宫之后来个正式定夺。
魏西溏觉得刚回来歇一日的想法是不得成行的,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是抱着不解决不离口的想法来的?
忙忙碌碌的一下午,待魏西溏抬头之后才现已经日落西山。
柯大海过来禀报,说暗卫领求见。
魏西溏让他进来,看着他问:“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她伸手按在脖子上,扭着脖子缓解脖颈处的僵硬。
“陛下,属下这些日子命人日夜连续不断蛰伏左相府,近来有所新现,虽是小事,不过陛下曾口谕任何细微差别都要禀报,属下思来想去,才来跟陛下禀报。”
魏西溏问:“什么新现?”
暗卫道:“属下曾在左相府现一具被血水浸泡的女尸,以往看着,左相大人对那女尸十分在意,隔三差五都会滴一些血,之前左相大人很长时间未曾回左相府,如今回来,也不急着放血……”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谁会着急替自己放血?”
暗卫领窒了窒,只得道:“之前左相大人就是一副着急替自己放血的模样,晚了时辰他都要动怒的……陛下,属下是猜着,是不是那女尸没什么用了?又或者,是左相大人找到了旁的尸体代替?”
魏西溏伸手捏着眉头,道:“你继续派人盯着,他好好一个左相,养尸体,有点磕碜人,谁知道他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这次说的很好,若再有异常,继续来禀,至于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有他做了,旁人才能知道。如今没有真凭实据,单借一具女尸实在挑不出错,只能细细观察,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行了,退下吧,朕知道了。”
暗卫领退下之后,魏西溏才低头看着面前一堆奏折,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细心呵护急着放血的养着一具女尸,如今倒是不在意了。
这倒是让魏西溏愈认定自己心中所想,那具女尸,只怕是跟她有着密切关联之人,她一路试探,他有问必答,只是有些话答的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抛下话给了东方长青,也不知东方长青那边是何反应,一旦东方长青有动静,她也该在半月之后收到消息才对。
那么,东方长青可以引起重视呢?
魏西溏那日故意杜撰了一个戴着毡帽的黑衣女人,就是为了让东方长青朝着大豫女帝是生是死的事上引,只要东方长青入皇陵开棺验尸,大豫女帝的尸骨是否还在,魏西溏便能确定相卿养着的那具女尸,究竟是不是大豫女帝。
他既然能有叫人重生之能,养着一句不腐女尸倒也不是那般骇人听闻。
凭着魏西溏对东方长青的了解,她觉得东方长青该是想一探究竟才对,只是,暂时还未听到南宫宇那边传来消息,实在不行,她就不得不想法子,再给东方长青传去一些让他起疑的消息了。
不论是魏西溏自己,还是南宫宇,都需要释疑。
她要验证那具女尸究竟是不是她的前身,而南宫宇想要知道,那日知道他和女帝之间所有事的女扮男装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侥幸逃脱的大豫女帝。
魏西溏不能让她借他人身体复生之事如实相告,唯有以“天人相助死而后生”的话来应付南宫宇,南宫宇在大豫虽是通缉要犯,不过他线人无数,否则也不能在东方长青那般憎恨南宫世家的前提下,还能活到现在,所以魏西溏相信,对于皇陵之地派人前往更是不在话下。
魏西溏心中其实是认定那具女尸身份,只是她需要确凿,否则也不敢让南宫宇负责此事,就是因为料定,所以才敢让南宫宇验证此事以供释疑。
大豫境内,若南宫宇定下,其他人便不是问题。
大豫皇宫,东方长青果然在约定的地点,接到了那姓唐的公子再次偶遇那个黑衣女子的信函,虽然他当初留下地址时并未抱有多大的希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那姓唐的公子说,他在半道看到一个打扮与那日雷同的女子,只是看不得面容,不过初看身量倒是很高,少有的高挑女子身形。
这个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确实让东方长青喜的一夜未眠。
他知道,西溏那样的身量也是少有的,所以她才练的了那样的剑式。
只是,对于他当初亲手送入王陵的西溏尸,实在让他不敢多想,毕竟,这世上还是有巧合二字可以验证的。
他心中存疑,终于决定在三日后的深夜,帝驾大豫德胜女帝的皇陵,命人打开皇陵,开棺验尸。
他站在皇陵前良久,才小心的跪了下去:“西溏,不是朕故意扰你清静,是朕心魔难除,不能释怀,朕唯有知道你生死之后,才能安然入眠。西溏你若在天有灵,给朕一个示意,哪怕是一阵风声也好……”
可周围安静的一片,今夜无风。
东方长青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开棺!”
厚重的棺木抬出,几个工匠合力,撬开封裹严实的棺木,负责验棺的官员往前一看,顿时被吓的后退一步:“啊!”
东方长青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亲眼看去,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他亲手送入的棺木内并没有尸骨,唯有当年他一件一件摆放入内的陪葬之物。
东方长青踉跄的后退一步,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皇陵并无德胜女帝的尸!
那么女帝的尸骨究竟去了何处?
当年太医院的太医陆续上前验尸,并无半点生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消息很快传到了魏西溏的耳里,她伸手点燃那张字条,看着字条燃成了灰烬,她嗤笑一声,东方长青这些该是日夜难安了。
南宫宇一行人则犹如看到了希望,仗着山高皇帝远,招兵买马,养兵练兵,进行的风风火火,就等天禹到时出兵,来个内外加攻,虽然南宫宇还没完全明白,为什么陛下假死之后,会成了天禹的陛下,但是南宫老将军相信,凭着陛下的聪明才智,这点小事应该也不在话下的。
魏西溏烧了纸条之后,站起来去看曦儿和墨儿,她过去的时候,小曦儿和小墨儿正跟颜钰在讨价还价,似乎正为写多少字争取,颜钰实在是个老实人,再加上曦儿和墨儿是皇子皇女,分明就是被他们压的死死的。
魏西溏看了半响,然后故意清了清嗓子,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果然小曦儿和小墨儿一看到魏西溏,立马乖巧了几分:“孩儿见过母皇。”
魏西溏瞅了眼两个小家伙,小家伙们的脸上都挂了甜甜的笑,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跟刚刚盯着颜钰讨价还价的小恶魔完全不一样。
“跟先生在说什么?”魏西溏问。
小曦儿赶紧说:“先生让我们练字,抄这些书。”
“抄多少?”魏西溏又问。
小曦儿赶紧用小手在书上指了指,说:“这里!”
魏西溏慢悠悠的翻了书页,然后反倒第三页,伸手一指,说:“刚刚那个太少,练的字没甚效果,还是抄到这里。母皇希望看着曦儿和墨儿以后写的一手漂亮的字,免得被人嘲笑。是不是?”
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完蛋了,垂头丧气的去练字了。
魏西溏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笑,同时也有些着急,她处理政事的时间实在太多,两个孩子管的少,旁人带了她又不放心,这以后可如何是好?若是请来的太傅再压不住这两个小东西,那以后还得了?
看了两人一眼,魏西溏决定还是要颜老太傅出山才行,总不能把两个孩子养废了,她的天下,还指望墨儿以后继承大统呢,若是个纨绔子弟,岂不是毁了她费力打下的江山?
见两个孩子乖乖回去写字了,魏西溏便退到门口,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打算回去,今天就把颜老太傅召来商讨此事。
一个转身便看到身后的相卿,她倒是被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怎左相大人在此地,没人通传一声?”
相卿站在她面前,应道:“是臣没让他们通传,本想看看曦公主,不妨看到陛下在此。”
他想再牵她的手,可也知地方不对,不敢冒然出手,只略略退后一步,恭敬道:“臣陪陛下走上两步,刚好有些事想要启禀陛下。”
魏西溏点头:“也好。朕刚刚也是过来想看看曦儿和墨儿,碰到他们要练字,朕总要给颜先生一些颜面,还是先离开的好。”
相卿沉默的跟在她的身侧,时不时抬头看下她的侧颜,魏西溏觉察到他的视线,回头问了句:“怎的一句话不说?不是有事要禀?”
相卿看她一眼,低声道:“臣的话不便此地说。”
魏西溏想想也是,万一是什么要紧之事,说了倒是泄露了风声,点点头:“那便去书房。”
魏西溏进了书房,抬手示意殿内的人都退下,她一边朝着椅子走去一边道:“现在有什么事,说吧……”
话还没说完,刚走了两步的身体便被相卿一把拉住,他拉着她的手,在魏西溏略显诧异的注视下,慢慢绕道她面前,魏西溏都听得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缓缓挑起一眉,唇角含了些笑,问道:“怎么?难不成朕的左相要跟朕回禀的事,还需要咬耳根?这可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相卿盯着她的唇,声音有些呓语般的恍惚,他道:“臣……只是想亲近陛下,臣多日为能得见陛下,甚是想念,还望陛下开恩,容得臣一解相思之苦……”
魏西溏睁着一双清亮的美目,回视他道:“今日早朝不是还见了?”
相卿低头,想要捕捉她的臣,却被她伸手挡住,她笑:“怎猴急的跟未曾见过女人似得?你若是实在想女人,朕赏赐你几个便是。”
相卿略略想了下,才说:“若是跟陛下一样,臣便谢恩,若不是陛下这样的,臣要了也无用……”
魏西溏挑眉:“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公然亵渎于朕,不怕被治罪?”
相卿扣着她腰的手并未因着她的话而放松,只是更凑近了些,逼的她略略后仰避开,“陛下若要治罪,也要让臣做了亵渎陛下之事才能治罪……陛下,臣思念陛下已久,陛下可曾想过臣几分?”
魏西溏就觉着,这左相大人真是不拿他自己当外人了,不过是路上撩拨几下亲了几下小嘴,弄的她与他好似有了生死之约媒妁之定似得,果然这方外的人和世间的俗人还是有些差别的,换个人谁有这等狗胆,公然在女帝的书房对女帝就要下嘴开啃了。
魏西溏到底还是伸手推了一把,相卿便松开手,只是一双眼紧盯着她,追问:“臣那边思念陛下,陛下可曾想过臣?”
魏西溏叹了口气,点头:“想,怎会不想,毕竟这金州内外,有左相这等容貌之人,唯有左相一人而已。旁人还入不得朕的眼。朕这样说,左相可觉得满意?”
她站在他面前,倒背双手,抬头挺胸,略略歪了头看着他,“你说的有事回禀,便是这等事?朕听得了,左相可是该退下了?”
然后,魏西溏就看到这个原本该是高高在上、犹如天外飞仙的男子,有些委屈的舔了舔舌头,显然对于他未曾一亲芳泽之事很是惦记。
魏西溏瞅了眼御案上的砚台,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东西直接砸在他脑门,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子之颜不可侵,叫他那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也知道些她可不是外头楼里的那些姑娘,想干嘛就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