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叶宅。纪六里穿着一身淡淡的粉色袍子前来拜访。叶怀远还未归家,王珍珠前来招呼他。她瞧着粉衣的纪六里,心里不由的感叹一声,纪家六爷好容貌好气质,这样的一种粉衣,都能给他穿出独特的男儿味道。
纪六里笑着见过女主人,问过叶家人的去向后,他主动说是来欣赏花儿的。王珍珠听后由着他自便,笑着离去忙自已的事。王珍珠转身之际,她的眼睛忍不住跟着纪六里的背影,落在花坛的几簇花束上面,非常普通的几种花,只是每一种都正当季开放,都开得格外灿烂而已,这样的花,怎么会这般的吸引住纪六里的目光。王珍珠想起昨夜叶怀远的提醒,她的目光往院子门口移去,在心里暗叹息一声。
日沉时,叶浅玉和叶家兴兄弟归家,姑侄三人哼唱着小调欢喜的进了院子门。一进了院子门,叶家兴和叶家悦两人就撒欢起来,他们欢喜的叫嚷起来:“娘亲,娘亲,兴儿(悦儿)把姑姑带回来了。”叶浅玉的眼落在两张可爱的小脸上,听着他们的话,轻摇头说:“瞎说,明明是姑姑把你们两个小子带回家了。”王珍珠还未出来,叶浅玉这个姑姑在两个孩子心里面还是非常的重要,他们扑过来牵住她的手轻轻摇晃不停。
王珍珠行了过来,瞧着自家两个儿子撒娇的模样,她笑着瞧了一脸朝气小脸晒得绯红的叶浅玉,笑冲着两个儿子伸出手:“兴儿,悦儿。”两个小子立时松开缠着叶浅玉的手,往自家娘亲怀里奔过去。叶浅玉这时瞧见立在花坛边上的纪六里,她笑着走过去,仔细打量着花坛里开放得正鲜艳夺目的花簇,笑着抬脸对纪六里说:“小六,你喜欢这样怒放的鲜花。”纪六里伸手把叶浅玉散下来的几根束,顺带往她的耳侧抚去。
纪六里的动作太过自然随意,叶浅玉略有些怔忡后,才反应过来往后小退了一步。她抬眼瞧见纪六里眼里坦荡神情,她笑着伸手把头往上抹了抹。纪六里笑瞧着她,轻摇头说:“你来瞧瞧,这一簇花,我们把它画下来,雕刻在笔筒上面,会不会有特别的味道?”叶浅玉顺着纪六里的手指望过去,非常灿烂开得如同朝阳一般的花朵,非常的吸引人们的眼球。叶浅玉惊叹花儿的自然美丽,她轻摇关说:“我无法把花儿的最精彩画出来。”
纪六里听她的话,轻轻的笑起来,说:“有我呢,我明天午后有空过来画花。”叶浅玉已经习惯纪六里为笔筒画花样的事情,她微微笑着说:“我原本明天想要出门一趟,你如果要来,那我早些回来。”纪六里等着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听到她如愿说出来,他笑逐颜开的望着她说:“我在府城的这些日子,瞧见许多新鲜事物,又画了不少的花样子,我明天全带过来,让你多选几张用得上的花样。”
王珍珠瞧着纪六里那眼神完全落在叶浅玉脸上,而自家妹子却全然无知一样的神情,只当他是比较亲近的友人一样相待。王珍珠牵着一对儿子行了过去,笑着对叶浅玉说:“囡囡,我已经请小六留下来用餐,你们有话,饭后歇凉时再聊。现在你帮嫂子把两个小子带回去清洗一番吧。”叶浅玉牵着两个侄儿退下去,王珍珠也不方便久留下来招呼纪六里,只能由着他立在前院花坛边上继续赏花。
晚餐后,府城叶宅和老家一样,一家人喜欢闲坐在院子里说话,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一心想留在府城谋生,这些日子兄弟两人在街上来回的逛荡,兄弟两人决定留在‘叶记’跟叶怀远学习,按他们的话说,在别人的店里做事,最多学一些皮毛,将来做到老,还是做的杂事。他们不如在‘叶记’跟着自家大哥做事,大哥会尽心教导他们一些为人处事的本事。叶怀远夫妻瞧着家中最小两个弟弟信赖的眼神,夫妻两人终是点头认同下来。
夜深了,叶怀茗兄弟来府城后,第一次可以安心睡一个舒服的觉,而叶怀远夫妻再次要晚睡。夫妻两人坐在房内,彼此望见对方眼里的杂乱思绪。叶怀远低声跟王珍珠说:“娘亲跟两个婶子相处融洽,她们之间从来没有红过脸,两个婶婶待我们四个,也如同亲生儿女,特别是待囡囡疼爱起来,超过做儿子的人。我是家里长子,弟弟们和妹妹从小就信服我。其实我自知能力的不足,便一直努力用心做事,我不忍心让弟妹们失望。
你嫁给我之后,这些年一直辛苦了你,如今还要你为两个弟弟和妹妹来操心,我这心里想着就觉得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拒绝弟弟们合理要求,再说我想开‘叶记’分店,他们兄弟要是能用心学两年,将来分店就有主事的人。唉,娘亲提过我爷和我奶的打算,想他们先去官署里做一个临时的行事人员,等以后有正式官吏缺时,再想法子补上去。我觉得那条路非常的不靠谱,他们两人性子都纯厚,我不想他们一辈子只会跟在人背后弯腰不休。”
叶怀远瞧着王珍珠一直用理解的眼神瞧着他,他也觉得不必要继续说下去,他想说的话,对方都懂。他还是忍不住轻轻的长叹息一声。王珍珠跟着轻叹息一声说:“怀远,你安心,弟弟们懂事,唯一的小姑如亲妹妹一般的体谅我。我嫁给你,我觉得是享了福。祖父祖母一时心里想不通,我们夫妻一起受着吧。反正爹娘和叔叔婶婶一向尊重我们的决定。还有,我觉得你做弟妹们的好兄长能力足够,我瞧着三弟每次遇难事,都要写事跟你说一声。
他那样聪明的人,都觉得你这个哥哥可信能依靠。你什么都不用说,有你在,你的弟妹们都觉得安心了。这些年,身体累,我心里却一直亮堂舒服。妹妹的亲事,我听你的话。我们成亲有些年,我看过许多外面光亮的婚姻,都不如我们的日子过得舒服。只是纪家六爷时常会上门来,我不能拒他与门外,我们还是要想一个法子,把婉拒的意思说出来,不要伤了两家的和气。”
王珍珠觉得这样的事情,越早说清楚越对当事人是善心,拖下去指不定误人一世。叶怀远听他的话,轻轻叹一声:“小六如果没有这么的容貌才学出众,凭我们两家的交情,这是一桩极其好亲事。可惜了,我们现在只能装作不知道,你还防着他跟囡囡说穿吧。我希望他就这般的模糊下去,也许时间稍久一些,他经事多一些,便能瞧白囡囡实在不是什么能干人,将来无法帮衬着他,反而会拖累他。”
王珍珠听出叶怀远的意思,纪六里只是年少一时的情意炽热,经不起世事的磨砺。情再炽热也抵不过现实的冷漠。他那样的人,会重视他的前程,姻缘上面,最好能娶得一个帮夫的女子。王珍珠想起她今日回头望见纪六里望着叶浅玉的眼神,她的心里微微的酸楚起来,那般情真意切的眼神,有一天终将会淹没在现实里面。夫妻两人熄灭烛火,房内静悄悄,两人一时无法安睡下去,叶怀远辗转反侧睡不着,伸手摇晃王珍珠,再一次申明说:“珍珠,我们绝对不生女儿。”
王珍珠本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惊醒自已,听得又是这句话,她有些恼怒的说:“叶怀远,这儿女之事,上天注定,我们能自已做主吗?”叶怀远见惹恼她,又伸手轻拍她几下,安抚她说:“我明天去问大夫,我们以后就不要生了,带他们长大辛苦,将来他们大了,我们还是不得安心。我们有了三个小子,也不用担心子嗣的事。”王珍珠气极翻身背对着叶怀远,她觉得在有人犯浑时,最好不要搭理那个人。
叶还远自从自家妹子满了十五后,可以细细挑选妹夫的人选后,他便是一时一个注意想法,他一时觉得要为叶浅玉寻一门亲事,另一时又觉得别人家的人,未必会待他的妹子好。王珍珠最初跟着他的心情起伏,过了这些日子,她知道不能跟着他继续下去,那样家里日子没法子过下去。王珍珠只能由着叶怀远在叶浅玉这亲事上面,一时清明一时犯浑下去。反正家有长辈出面主事,实在用不着她一个做嫂子的人,管不了大事,还要胡乱冲在前面捣蛋。
叶浅玉在第二天的清晨,明显的感觉到兄嫂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她特意趁着王珍珠不注意,在叶怀远兄弟出门时,悄悄的跟上去,她拉扯着自家兄长衣袖打听起来,只见叶怀远脸微微一红,说:“我和你大嫂能有什么事,我们两人没有事,你安心在家里陪你大嫂说话。”叶浅玉一脸不解的神情回去陪王珍珠说话,她眼睛来回打量王珍珠,瞧着她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暗自放心下来。
她试探的说:“大嫂,大哥要是得罪你,你跟我说,我做妹妹的管不了他,还有大舅母在府城,一定能管得了她。”王珍珠笑眯眼的瞧着叶浅玉,伸手摸她的脸一下,笑着说:“我和你大哥没事,我跟他闹着玩。等他下午回来,我就搭理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