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名对集锦》这本书只是记录了一些极为有名的对子,之所以和孙丹樱扯上关系,是因为孙丹樱文斗之时所对的对子,都出自于这本书。
起初,这本书并未引起什么注意,毕竟,这本书出现在孙丹樱参加文斗之后,极有可能是有人收集了文斗之时各个才子所对的对子,从而集结成册。
但是看到这本书最后的时候,他们就惊呆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成书时间,云舒二年季春朔日。
季春朔日,也就是三月初一。
而孙丹樱参加文斗的时间是六月初,那也就是说,这本书成书的时间在孙丹樱参加文斗之前。
因为这本《名对集锦》收录了许多有名的对子,故而被文人所喜,流传很广。又因为文斗本就是文坛盛事,所以文斗之时出现的有名的对子几乎所有文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当他们看到这本成书时间远在孙丹樱参加文斗之前的书,就觉得是孙丹樱
在文斗之中做了弊。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件事不大可能,毕竟参加文斗的人那么多,孙丹樱收买一个两个还好说,可若是全都收买了,总觉得有点夸张。
但是联想到孙丹樱的身份,他们又觉得,以孙丹樱的身份,做到这一点似乎也不难。
而且,这本书的署名为浊世清流,从这署名来看,应当是不齿于孙丹樱如此作为,这才仗义执言,选择将这件事捅出来。
知道这件事之后,孙丹樱不禁苦笑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到,身份高了居然还有这个弊端。
什么叫别人做不到,但是以她的身份肯定能做到?
孙丹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气的想笑。
这件事原本就是挺可气的,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赖在她的头上?她位高权重是没错,但是她有必要这么做么?
更何况,参加文斗的那么多人,她还能收买得过来?
燕皇坐在一旁,见孙丹樱如此反应,忙安慰道:“你别着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咱们没做过的事情,谁也赖不到你头上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快处理的。”
孙丹樱笑了笑,道:“倒也不是很生气。只是觉得奇怪,我也不曾得罪过谁,究竟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我。”
“这个就不好说了。你与人为善,可抵不住有些人心思歹毒啊。不着急,咱们见招拆招就是。”
“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
燕皇扬了扬手里的扇子:“这件事说来也简单,文斗之时与你对阵过的人都是有名字的,一一找到他们,让他们出来作证也就是了。”孙丹樱笑着摇了摇头:“不妥。这种方式虽然直接,但是就算是他们真的出来作证了也没人会相信的,反倒是会觉得咱们倚仗权势,迫使他们出来作证。到时候,咱们岂不
是白白多了一项罪名?”
“那我现在就命人把这书全部收缴上来?”话刚说完,燕皇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妥。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怕是现在将所有的书收缴起来,也无法阻止流言的传播,更何况这样粗暴地将书收缴上来只会激人们的逆反心理,他们非但不会觉得孙丹
樱是清白的,反倒会觉得他们这是在遮掩罪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燕皇皱着眉,很是犯难。
见燕皇如此懊恼,孙丹樱突然却笑了。
而且,这一次不是苦笑,反倒是有几分开怀的意思,笑得十分畅快且恣意。
燕皇听到她又笑,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嘀咕道:“这也没烧啊,怎么还笑起来了呢?”
孙丹樱笑着捉住燕皇的手,甜甜道:“知道你这样为我担心,我还能不开心么?”
燕皇瞪了瞪眼睛,嗔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如今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为这点小事沾沾自喜。”
“胡说,这才不是小事,是大事呢。你为我担心,就是将我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孙丹樱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心里却有几分忐忑。
从前的燕皇,富有整个后宫,整个后宫成百上千的女人都围着他转,因他喜而喜,因他悲而悲,所有人都挖空心思想要对他好,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真的在他心里停留。
那么,她会是那个例外吗?
孙丹樱的心里,没有答案,所以说完之后她盯着燕皇看,似乎是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燕皇却是气了:“你这女人,都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确认我对你的心思么?”
“不确认。”孙丹樱老老实实道。
她对很多事情都很有信心,比如户部的事情,虽然复杂而繁琐,但是她可以慢慢去学,慢慢去上手。
但唯独面对燕皇,她是半分的信心也没有。
在他面前,她曾经低至尘埃,将一颗心卑微地收藏,从不敢将这颗真心示人,可现在,她让他看到了她的一腔真心,却不知,自己这一腔真心,是否会得到同等的对待。
她的心里,没有把握。
燕皇原本以为孙丹樱这是在说玩笑话,但是见她的神情有几分认真,又联想到从前,他便有几分明白了。于是他的神色也渐渐变得认真,他凑近,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认真道:“傻女人,我当然将你放在心上。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那就此后余生,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他从燕凌寒那里得到的话,说是此生只遇一人携手,也只与一人携手至白头。
今天,他将这句话说给孙丹樱听。
是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请原谅我前半生的蹉跎,请与我共度这后半生的无尽年华。
听燕皇一字一字说完,孙丹樱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又猝不及防地落下。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二十余年的枯寂都有了意义,那是她一点一点走向他的过程。
原来,所有的过往,都不曾被辜负。靠近,相拥,唇齿相依,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忘了,这外面的流言,还在满天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