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无忧先生冷笑,刘掌固忙站住了脚,不敢再往前走。
这时,只听得无忧先生说道:“看你的服制,应该是刑部的掌固吧?”
刘掌固忙转过身,低头应道:“先生慧眼,确是如此。”
“身为掌固,不辨明实情就要烧铺子,这就是你们刑部办事的规程吗?”
刘掌固暗觉头皮麻,道:“先生明鉴,来举报的人确实宣称书是这群览书铺的,我们这些当差的,都是粗人,没看过什么书,见字差不多就以为是了……”
“以为?”无忧先生重复着这两个字,随之看向了刘掌固,他目光如炬,道,“难道历年以来,刑部都是凭借‘以为’二字断案的吗?”
“先生,是下官做错了。”刘掌固忙俯认错。
听无忧先生把话题扯到了刑部上,刘掌固只得诚心认错。若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刑部,毁了刑部的名声,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既然错了,那也得知错就改吧。”无忧先生薄唇微扬,悠悠然说出了这样两句话。
听罢,刘掌固心里犯了嘀咕,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无忧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身边有个衙差朝着他挤了挤眼睛,然后眼神朝着扮成了男装的赫云舒看了看。
刘掌固立马心神领会,他转身看向赫云舒,道:“这位东家,今日的事情,叨扰了。”
原本,这刘掌固以为,他自己好歹算是这刑部的官员,而赫云舒不过是一个铺子的东家,他主动认错,这东家怎么也得感激涕零。
孰料,赫云舒神色自若,道:“嗯。”
说着,她看向了地上的水盆。
那里,泡着厚厚的一摞书,是刑部的衙差刚才放进去的。
刘掌固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说道:“这位东家,这些书……”
见这刘掌固拿话试探自己,赫云舒惋惜道:“倒是可惜了这些书。”
刘掌固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赫云舒,道:“这位东家,我薪俸低微,这里有十两银子,姑且算是赔偿这书的损失吧。”
赫云舒尚未开口,无忧先生就已经上前一步,道:“这群览书铺的书最是便宜,一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本很好的书,不过,你拿这区区十两银子来,是不识数?”
刘掌固的手暗暗握紧,的确,水盆里的书不止十本,难道说,还真的让他一一赔出来不成?
如此想着,刘掌固忐忑的看向了无忧先生,但见无忧先生一脸冷肃,泰然而立,并不多言。但无忧先生这不怒自威的气势,足以让他胆寒。
刘掌固再次咬咬牙,把手伸向了自己手下的衙差,到最后,几乎是在抢钱。如此,算是摸出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赫云舒。赫云舒仍是不接,她看着刘掌固,气势比先前竟是弱了一些,她带着几分委屈说道:“刘掌固,我初来乍到,在这里开了这个铺子。眼下出了这样的麻烦,也真不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还请刘掌固帮忙查一
查。”
她这话说得恳切,刘掌固却是心中一寒。
无忧先生站在一旁,冷笑道:“既然是有人举报这书是假的,那就请刘掌固把这举报的人找出来吧。”
举报的人的确是有的,就站在不远处,有三四个人的样子,是读书人的打扮。
刘掌固大声道:“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人得了刘掌固的召唤,顿时走了过来,俯帖耳道:“大人,您找我们?”
刘掌固挺直了胸膛,昂起头,神情倨傲道:“是你们报的案?”
“是,大人。”
“这书,是从这铺子里买的?”
“是的,大人。”
问到这里,刘掌固看向了无忧先生,道:“先生,您看?”
他的意思是,或许这群览书铺确实是卖了一些低劣一些的书。
无忧先生冷哼一声,道:“原来,刑部就是这么不疼不痒的问案的?”
刘掌固不敢言语。
无忧先生打量着那几个读书人,道:“‘远水平沙,有客泛舟桃叶渡’里的桃叶渡,在哪里?”
几人面面相觑,只说不知。
这时,无忧先生一声冷笑,道:“这是初学的幼童都知道的内容,你们倒不知道,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他的话,声色俱厉,暗含威压。
在这样的注视下,几人有些支撑不住,眼神竟是幽幽地看向了那刘掌固。
刘掌固看向他处,并不与他们的目光有什么接触。
看着他们,无忧先生的脸色变得愈冷寒:“你们可知,依照大魏律法,冒充读书人是何等罪名?污蔑他人是何等罪名?实情昭然若揭,拒不认罪,又是什么罪名?”
这一连串的问句,终于逐渐击垮了他们,有一人最先跪了下来,道:“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原本是在城门口讨营生的,有人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拿着书到这里来闹事……”
有人坦白,其他人也就跟着跪了下来,说出的内容大同小异。
赫云舒上前一步,大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初来乍到,没得罪过谁,谁会来诬陷我呢?”
无忧先生看着赫云舒脸上那以假乱真的着急,道:“这位东家,你不招惹人,不代表别人不招惹你。你这书铺里的书质地好,字迹又清晰,卖得又这般便宜。有道是同行是冤家,你堵了别人的路。”
他的话一针见血,却不是说给赫云舒听的,而是说给周围围观的百姓听的。
眼下,这烧铺子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么现在,就要化劣势为优势了。
经过这一场闹剧,人们认识到了群览书铺的书入了水而墨迹不散,又如此便宜,以至于招致了同行的诬陷。
如此,群览书铺的名声将会得以传扬。
而燕凌寒配合着赫云舒,终于成功地化解了这场危机。之后,无忧先生看向了那刘掌固,道:“我一会儿要进宫,这件事我会奏明陛下,尔等回去之后,速速找出这诬陷之人。若是找出来了,尔等今日要纵火烧铺子的事情或许可以免责。若是找不出,这大魏条
条律法,足以让尔等付出代价!”
刘掌固头上冷汗涟涟,忙着点头,之后以查案之名,押着那几人走开了。
这场危机,圆满解决。但是对于燕凌寒来说,这些,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