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赫云舒倒了下去,燕皇大叫道:“宣太医!”
说话间,有宫人上前,搬来一把椅子,将赫云舒扶坐在上面。
很快,太医前来,为赫云舒把过脉之后,那太医冲着燕皇跪倒在地,道:“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近来忧思郁结,且又很少进食,是因力气不支才摔倒的。”
听到太医的话,燕皇微愣。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赫云舒,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而已,真不知道她身体里怎么会蕴藏着这样巨大的能量。
这时,一碗糖水灌下去,赫云舒缓过神来。
她看着桌案之后的燕皇,从椅子上滑跪在地,道:“请陛下赐诏书一封。”
“诏书?你要诏书做什么?”燕皇狐疑道。
赫云舒眸子清亮,说出的话亦是坚定无比:“陛下,若无诏书,只怕书院不肯接收。”
历来,书院就只招收男学生,若无陛下所赐诏书,她便无法堂堂正正的进入书院。
燕皇拧紧了眉毛,原本不过是敷衍赫云舒的话,想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竟是不惧,答应了这样苛刻的要求。即便是此刻,头脑也是这般的清楚,还知道要向他讨要诏书。
也罢!
燕皇拿过一旁的朱笔,在面前白色的宣纸上写道:“赫氏云舒,清婉持正,有向学之心,特命各书院接纳此人。”
如此,赫云舒不管去哪一个书院,都不会受到阻碍。
诏书已成,大太监刘福全将这诏书放进了赫云舒的手里。
赫云舒打开手中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确定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便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见她如此,燕皇暗觉好笑。他堂堂一个帝王,还会诓骗她不成,值得她这般谨慎?‘
这时,赫云舒站起身,道:“陛下,臣女告退。”
臣女告退?
燕皇思忖着这四个字,不免怅然。依照赫云舒郡主的身份,她完全可以说云舒告退,可她却说的是臣女告退,如此,便是依照赫明城的朝臣身份所说的。
斯人已逝,可在至亲者的心中,仍鲜活如初。
燕皇点点头,准允赫云舒离去。
眼看着赫云舒的身影走出了御书房,燕皇招招手,叫来身侧的刘福全,道:“把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找出来一份,给她。”
“是,陛下。”
所谓大渝各个书院的评鉴,便是评价大渝各个书院的优劣。燕皇此举,是想着让赫云舒选一个不那么好的书院,如此,学成结业的希望会大一些。
很快,刘福全去而复返,燕皇略显急切的问道:“怎么样?这赫云舒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家书院?”
“回陛下的话,云舒郡主说她要去嵩阳书院。”
闻言,燕皇一拍桌子。这个执拗的家伙,完完全全没明白她的意思。嵩阳书院是所有的书院中要求最为严苛的,院长叶清风也是各种刁钻,连他这个做皇帝的话都不听。要想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完成嵩阳书院的学业,成功结业,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赫云舒一路出了皇宫,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偶一抬头,却意外地现了定国公府的马车。
车夫看到赫云舒,顿时朝着马车内禀报道:“大将军,表小姐出来了。”
很快,云锦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到赫云舒,他疼惜道:“原本是你外公等在这里的,只是他年事已高,我担心他的身体,便派人接他回去了。”
赫云舒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前往定国公府。
马车上,赫云舒一路沉默。
云锦弦也并未问什么,任由赫云舒沉默着。
身为一个有着阅历的长者,他心里很清楚,这世上最大的悲伤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其他人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是全无用处。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从这盛大的悲伤中解脱出来,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
很快,马车到了定国公府。
此时的定国公府内,灯火通明。
因为事先交代过,所以赫云舒一进门,便有人禀报给了云松毅。
云松毅带着赵夫人和云锦弦迎了出来,看到赫云舒,满脸都是疼惜:“舒丫头,外公已经让你舅母准备了一些饭菜,咱们去吃些吧。”
就在云锦弦以为赫云舒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她轻轻地说道:“好。”
顿时,云家人大喜。
自从赫家出事以后,赫云舒便很少进食,沉溺在那悲伤之中,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眼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
云松毅握着赫云舒的手去了饭厅,饭厅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易消化又有营养的饭菜。赫云舒坐在那里,沉默的吃着饭。
这时,云松毅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了她的碗里,谁知,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惹得赫云舒泪凝于眸。
看着那白嫩的豆腐,赫云舒满腹怅然,曾经,父亲也是这么喜欢夹菜给她的。
云松毅顿时便慌了,道:“舒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赫云舒将眼泪拭去,道:“外公,我没事。”
吃罢饭,赫云舒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道:“外公,舒儿不孝,不能常伴您左右。”
一听这话,云松毅略显慌乱,道:“舒丫头,你是准备要做什么吗?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
“外公,您误会了,我不会想不开的。”说着,赫云舒伸手入袖,将燕皇的诏书拿了出来。
云松毅接过那诏书,看到上面的内容,他愣了一下:“舒丫头,你去书院做什么啊?”
赫云舒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云锦弦拉了拉云松毅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尔后,云锦弦担忧地看着赫云舒。父亲看不出她的用意,他却看清楚了。此次赫家上下遭此大难,能做下这等事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看得出,舒丫头是想自己为赫家上上下下一百余人报仇雪恨。而要报仇,必须要强大自己。
而入仕,的确是最为迅捷的一条路。毕竟,若要培植人手,借助朝廷的力量最为便捷。否则,一切靠自己的话,无法纠集到很多的人手,另外,有那么多人要养,财力上也是很大的问题。所以,入仕为官,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只是,舒丫头既然想要利用朝廷的力量做到这些,对方要么也是官场上的之权贵重臣,要么便是敌国的势力。看来,她的确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究竟是谁下了这样的死手?既然舒丫头意识到了是谁,为何不曾告知他们?难道说,以云家如今在大渝的实力,对付不了那个对手吗?
云锦弦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颇多疑虑。
良久,云松毅终于止息了心中所有的疑问,强制自己不要再去问些什么,而是说道:“舒丫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去做吧。无论如何,外公都会支持你的。”
赫云舒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云松毅,道:“谢谢外公。”
尔后,云松毅将赫云舒从地上扶了起来。
赫云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地契,递给了云锦弦,道:“舅舅,这是赫家宅院和一些商铺的地契,您收好,我不在的时候,还请舅舅多费心。”
云锦弦接过那些地契,道:“交给我,你放心就是。”
“多谢舅舅。”
“舒丫头,既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见外的话了。”
“是,舅舅。”赫云舒点点头,应道。
几人又在一起说了一些话,之后,赫云舒起身,要回赫府。
云家人强留不住,只得命人送赫云舒回赫府。
到了赫府,赫云舒径直去了父亲的院子。
如今,她已经让下人把自己的床搬进了父亲的房间里,算是一种慰藉吧。至少,她还是陪着他的。
哪怕,陪着的,只是他冰冷的牌位。
进了屋子,她关上门,冲着父亲的牌位拜了几拜,道:“父亲,明日女儿便要去嵩阳书院了,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报仇的。”
夜半时分,白烛闪耀,昏黄的烛光下,那黑色的牌位肃穆而庄严,映照出凛冽的光芒。
看着那黑色肃穆的牌位,赫云舒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被人刺穿头颅躺在地上的样子,那一幕,总是在她的脑海中重现。像是一个赶不走的幽灵,盘踞在她的脑海之中。
或许,她原本就是要自己记得这一幕,唯有如此,方能一日日激励自己,提醒自己,为父亲报仇。
赫云舒跪在父亲的灵前,和他说了许多话,就好像他还活着,还好端端坐在她面前一样。
终于,夜深了。
赫云舒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暗夜中,一直跟着赫云舒的苏傲宸静默地站在对面的屋顶,眸色怅然。
这一站,便是一整夜。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草草收拾了东西,吩咐下人准备好快马。今日,她便要去嵩阳书院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她分秒必争。
很快,下人来报,言称快马已经牵到了门口。
赫云舒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却看到迎面走来几个人。
这几人气势汹汹,眸色狠厉。
赫云舒冷笑一声,抱臂而立,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