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罗桐被带回刑警队接受询问。当他得知蒋然已经被汤永胜残忍杀害的时候,惊诧了许久才遗憾懊恼地说道:“想不到那个笨蛋真的去杀人了,这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难道这个结果不合你的心意吗?”顾淞认真地凝视着罗桐那张苍白无辜的脸,冷嘲热讽地问了一句。在他看来,罗桐的表现,或者说是表演,分明有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意味。“蒋然用异常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你最心爱的女孩儿,你一定非常恨她,想杀了她给小靖报仇吧?汤永胜替你完成了这个心愿,独自扛下罪行,你是不是很感激他?”
“顾警官,你不要胡说八道!”罗桐难得提高了嗓音,以此表达着心中的不满。“我知道你们警方一直对我有偏见,还一度怀疑我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杀死蒋然,我是真心希望她可以找你们自的。”
“哦?是吗?”顾淞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不想让她死,为什么要把她杀死小靖的事情透露给汤永胜?你这明摆着就是想借刀杀人嘛。”
“我没有!”罗桐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竭力辩解道,“我是真的喝多了,一时没控制住才把那件事说出来的。事后我也非常后悔,害怕汤永胜去找蒋然报复。”
“那你什么不通知警方,及时制止灾难的生?”
“因为汤永胜用暴力威胁过我,要是我敢破坏他的好事,他一定会杀了我。我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坐等汤永胜帮你解决掉一个大麻烦,是吗?”
“当然不是!我……”罗桐抿了抿嘴,冷静了片刻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想要杀死蒋然,也不是故意把事情的真相透露给汤永胜的。如果你们怀疑我故意诱导汤永胜去杀人,请拿出证据来。”
“很可惜,我们没有证据。”顾淞遗憾地摇摇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蒋然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你们两个在哪里见的面?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罗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回忆着说道:“7月14号那天晚上,我从诊所下班回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蒋然会在半路上等着我。她告诉我说,她这次来金水县是想跟我复合的,结果却现我正在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谈恋爱,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愤怒和嫉妒。
“五年前,她曾经追求过我,不顾一切地想跟我在一起。当时,我还没有从失去妻女的痛苦中走出来。虽然蒋然对我很好,我也很信任她、依赖她,但是那种感情并不是爱,我不能昧着良心跟她在一起。我狠心拒绝了她,说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谈恋爱。她记住了这句话,时隔五年又来找我,而我却违背了当初的诺言。
“蒋然认为是我欺骗了她,背叛了她,一气之下杀死了两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儿来泄愤。当然,她杀死小靖的主要目的为了除掉情敌,让我回到她身边。听到她轻描淡写地叙述着可怕的作案经过,我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我问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掉那个烧烤店的女服务员,她的回答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她说她跟踪我的时候,看到我在烧烤店门口跟那个女孩儿打情骂俏,关系非常暧昧。她认为那个女孩儿是狐狸精,想要勾引我,所以在杀死小靖之前先拿她开刀。
“听她这么一说,我恍然想起案前两天,我的确去那家烧烤店买过东西,期间好像跟那个女服务员开了几句玩笑,但绝对是最正常的聊天,没有任何的暧昧,然而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在蒋然看来却意味深长。我怀疑她可能有某种偏执幻想,把我身边的年轻女孩儿全都当成了对她有威胁的仇敌。
“我劝蒋然跟我去公安局自,想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考虑到她的精神可能有些问题,我认为她被判处死刑的可能性很小,最终也许会被送回精神病院继续接受治疗。
“她当场拒绝了我,既不想去自,也不想回医院,而是想跟我远走高飞,开始全新的生活。她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考虑好了就去找她。为了稳住她的情绪,以免她再次作案,我表面答应她,实际上却是想给自己几天时间,再想办法劝劝她。毕竟她曾经帮助过我,我不忍心就这样把她交给警察。
“后来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汤永胜为了报仇杀死了蒋然,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宁愿她坐牢或者被送回精神病院,也不想让她死掉……”说到这里,罗桐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眶竟不知不觉地湿润起来,“我知道我向公安机关隐瞒实情,导致了一些严重的后果生。你们想怎么处罚我我都没意见。事实上,我也确实该对两名女孩儿的死负责任……”
“你当然应该负责任了。”顾淞意味深长地看着罗桐问道,“你觉得2011年生在R市的那起案子也是蒋然干的吗?”
“对不起,我之前已经说过,我并不知道五年前的那起案子。”
“是吗?案的时候,你跟蒋然走得很近,难道她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吗?”
“当然没有。谁会傻到把杀人的事情告诉别人?那不是找死吗?”
“她现在不就这样做了吗?一五一十地向你坦白了她的罪行。而且……”顾淞顿了一下,挑衅地说道,“有人说不定曾经也这样做过呢?”话音刚落,他明显看到罗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他微微扬起嘴角,讥笑着问道,“罗医生,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罗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努力保持着平日里的冷静。“对不起,顾警官,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
“7月10号那天中午,你用诊所的固定号码给D市精神病康复医院打过一个电话,询问蒋然是否已经出院。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打那个电话?”
听到这个问题,罗桐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这么多年没联系,我想问问她过得好不好,这有什么错吗?”
“为什么偏偏在你离开刑警队之后打那个电话?”
“我不知道。”罗桐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刚好想她了吧。”
“你撒谎!”顾淞怒喝了一声,“你之所以打那个电话,只不过是为了确认蒋然的去向,你早就猜到她是我们要找的凶手。你根本就没有向我们坦白,五年前你做过些什么,你……”
“顾淞,你给我出来!”乔升一声令下,顾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扭头望着门口,看见乔升脸色阴沉冲他勾了勾手指。
他意识到自己失控了,问了不该问的话。关于五年前的那起案子,上面的领导已经做出了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乔升也告诫他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因为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而已,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没有人会相信罗桐是那起案件的凶手。
顾淞起身离开询问室,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哪怕给他一个机会证明他是错的也好。
吃完午饭,顾淞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不一会儿,夏时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顾淞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他说:“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就算是为了歆蕾,我也希望当年的凶手能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没用。”顾淞一边往包里胡乱塞着换洗的衣物,一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就去找证据啊,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案子能难得倒我们。”
顾淞抬头瞥了夏时一眼,“哎呦,你这不要脸的劲儿是跟谁学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夏时耸了耸肩膀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的那些陋习可都传染给我了。”
“我也有优点啊,你怎么不学呢?”
“我这不是还没现嘛。”
“滚蛋!”顾淞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朝夏时丢了过去。
夏时稳稳地把它接住,扔在身旁的椅子上,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诶,我跟你说件事儿。”
“怎么了?”对于夏时态度的转变,顾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让我帮忙打听歆蕾的下落吗,我恐怕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歆蕾出事了吗?”顾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紧张地问道。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但总觉事情不太对劲。我试着联系了歆蕾的家人,现他们家很少有人知道歆蕾精神失常的事,他们都以为歆蕾几年前去美国留学了呢,这些人当然不可能知道歆蕾现在在哪儿。”
“你没有找歆蕾的母亲问问情况吗?”
“问题就在这里,我现在也联系不上歆蕾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