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11点,钟昕和韩笑回到宾馆。两个人在走廊分别后,钟昕来到307房间的门口。刷完房卡,推开房门,刚向前走了一步,他就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劲儿。
傍晚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黑透,房间里的窗帘呈半拉开的状态,而此时,屋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口被挡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有人在他离开后对他的房间做过手脚。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腰间,手指还没碰到枪套,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钟警官,你最好别乱来,否则我的子弹可能会伤到你哦。”
“你是谁?”钟昕警惕地问道。敌暗我明,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
男人早就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钟昕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钟警官,你不用紧张,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把灯打开,顺便把门关上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钟昕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仍然站在门口,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男人解释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袁立文的事。”为了消除钟昕的戒备,他随即补充了一句,“咱们是自己人,有话进来再说吧。”
钟昕半信半疑地按下墙上的开关,看到一个身穿休闲装,头戴棒球帽的男人坐在斜对面的沙上,手里拿着一把六四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他的胸口。他勇敢地向前走了几步,“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讥讽地问道:“既然是自己人,你怎么还用枪瞄着我?”
“对不起。”男人抱歉地笑了笑,赶紧把枪收回。“我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跟你见面,但是情况特殊,我不得不找你谈谈。”
“谈什么?”钟昕打量着男人,冷冰冰地问道,对这个深更半夜潜伏在他房间里的不速之客没有任何好感。
其实最近几天,他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但是因为自身方面的一些原因,他不敢肯定那种感觉是不是自己多虑了。现在看来,面前这位自称是“自己人”,却又拿枪指着他的不明来客的确对他别有用心。
男人从兜里摸出一本证件,扔给钟昕,笑着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真的不是敌人。”
钟昕接过证件快速扫视了一眼,当“禁毒总队”几个字从他眼前掠过的时候,他恍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看到钟昕脸上的敌意渐渐消失,男人这才如实说出自己的来意,“钟警官,我不跟你这样的聪明人兜圈子,我开门见山地说,袁立文和肖晋越狱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吗?”钟昕直言不讳地说道。既然对方已经向他亮出底牌,他也无需再遮遮掩掩。“我猜你今天一定是来找我谈条件的。不瞒你说,袁立文对于我们的案子非常重要,我无论如何必须得找到这个人。”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们的案子能不能再等一等?”男人用商量的语气对钟昕说道,“我了解过你的背景,也听说过你的英雄事迹。既然你是‘过来人’,应该很容易看清当前的形势吧?”
“是的。”钟昕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做出让步。“我也坦白告诉你好了,我们的案子也很紧迫,这之中可能涉及到了数名被拐儿童的生命安全。你们想谈条件可以,但我不可能等到你们把贩毒团伙连窝端了以后再着手处理我们的案子,那样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再说万一袁立文中途出意外死了,线索石沉大海,这个责任你我都承担不起。”
“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案子?”男人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钟昕摇头苦笑,“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那好吧。”男人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从沙上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钟警官,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北纬25°06′36”,东经97°48′11”。夜已深,孩子们都睡了。木屋被重如浓墨的黑暗所笼罩,只有西北角的一扇小窗口隐约透出鬼火般的光亮,忽明忽暗,时而变换着位置。那不是灯光,只是有人站在窗前吸烟、踱步、思索心事。
这里是第三研究所,隐藏在中缅边境的森林深处。如果非要给它取个名字的话,与凉山的“地下监狱”相呼应,“天使牢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2013年,Bran瞒着组织里的其他高层,偷偷地在森林里修建了一座半地下式的木房子,并从人贩子手中买来二十几个三到四岁的孩子,把这里打造成了一所完全融入在大自然里的“孤儿院”。
2014年秋天,就在地下监狱的实验项目开始后没多久,木房子里的秘密实验也在Bran的主持下悄然进行。
作为一个讲着蹩脚的中文,外表和蔼可亲,时常给孩子们带来各种玩具、糖果和新衣服的外国老头儿,Bran在孤儿院里非常受孩子们的欢迎。不明真相的孩子们喜欢把Bran围在中间,一口一个“院长爷爷”叫得亲昵,却不知道这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心怀鬼胎,把他们当成了实现个人理想的工具。
与世隔绝的木屋,依山傍水,环境秀丽,看似天堂,却实为地狱。
年幼的孩子们在组织的控制下,无法踏出这片土地。从到达这里的第一天起,他们就被夺去自由,活在了不折不扣的牢笼之中。
跟地下监狱比起来,木房子里的实验进展得相当顺利,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孩子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引致命的疾病。不仅如此,研人员已经从个别样本身上观察到了一些良好的变化。照这样展下去,成功对于他们来说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然而就在几天前,第三研究所却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在秦宇之后,又有一位年轻的天才研员背叛了组织。他本是Bran从美国瑞恩制药公司总部高薪聘来的得力助手,被Bran所重用,可他却暗地里打着另外的算盘,偷走了EL-27的实验样本和组织的机密资料,跟他们玩儿起了失踪。
Phlp离开后,Bran派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但是这位智商超过160的腹黑博士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
几天过去了,Bran还没有收到任何可靠的消息。即使他想对这位昔日爱徒痛下杀手,如今却连Phlp的影子都找不到。
此事一出,Bran整夜失眠,常常坐在窗前抽闷烟,想心事,一坐就是天亮。
如果找不到Phlp,他毕生的心血也许会毁于一旦。他不甘心被一个晚辈所击败,却不得不承认,Phlp的天赋要远远超过于他。
他看着窗外静如死水的森林,忽然间很想念远在美国的亲人。
是不是该放弃这里的战场,重新考虑未来的人生了呢?
Bran跟警方周旋了快到一年的时间,头一次在重压之下产生了想要撤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