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点多,顾淞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虽然被困意侵袭,却饿得睡不着觉。伴随着打雷般的咕咕声,他郁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儿,结果除了两瓶喝得见底的矿泉水和半包玉溪烟之外,再没有任何能入口的东西。
他从床头抓起手机,拨通了夏时的电话,还没等对方开口就急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给我带点儿吃的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夏时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听上去心情非常糟糕。
顾淞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问他是不是吃枪药了,就听夏时用异常严肃的口吻说:“乔队刚让我通知你呢,县城西北边的羊角胡同里的一栋居民楼生了一起命案,你赶紧收拾一下,叫上若南和陈法医一起来案现场。”
“什么案子啊?”顾淞打了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敢保证,你看完案现场以后绝对不想再吃任何东西了。”
二十几分钟后,顾淞一行三人来到案的那栋老式居民楼附近。由于楼前的道路过于狭窄,车子不方便驶入,他们几个只能将车停在外面的大马路上,拎着勘查设备从胡同里穿了过来。
“路这么窄,要是生火灾可怎么办呀?”祁若南边走边担忧地说道。
“以前的人盖房子可没想那么多问题。虽说这小县城的经济不达,但也到处都在建设新楼盘,估计这些老房子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拆掉了。”
“早点儿拆了吧,想想那些安全隐患就觉得可怕。”
“好在这胡同里还装了监控设施。”顾淞说着指了指斜上方的位置,“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排上用场,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来到出事的那栋居民楼下。乔升和夏时也刚从其它地方分别赶到,对于楼上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
据最先赶到案现场的吴警官介绍,当天晚上11点10分左右,家住六楼的孔先生从火锅店下班回家,现对面的房门大敞四开着。他是这里的老住户,跟周围的邻居都很熟悉,知道对面住着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儿,名字叫汤靖。
他担心女孩儿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先是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起初什么都没看到,但是鼻子却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意识到里面可能出事了,壮着胆子走进客厅。当他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客厅里的吊灯时,看到了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景象。
女孩儿躺在客厅的瓷砖地面上,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几乎辨认不出她的模样。最可怕的是,女孩儿的肠子被人从体内拽了出来,缠绕在脖子上,像一团血肉模糊的小蛇。
作为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吓破胆的感觉。他连滚带爬地退出房间,呕吐了半天之后才拨通报警电话。直到警察赶到案现场,他的腿肚子还是软的,走路的时候必须得让人搀着。
关于受害者的信息,顾淞他们已经有了初步了解,不仅如此,夏时前几天还亲自去过罗桐的诊所,找汤靖核实过罗桐的不在场证明。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竟然会成为恶魔的第二个目标。凶手杀人的速度如此之快,接下来还会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案情变得越的严峻,所有人的心情都感到沉重无比。
然而更加让人郁闷的消息还在后头。勘查人员刚一进入现场,心就凉了半截。他们本为这一次的案子生在室内,凶手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犯罪痕迹,可是一看到地面上留下的水渍,他们就知道凶手认真清理过犯罪现场,想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估计很难。
经过比对,案现场留下的两种鞋印分别属于报案者孔先生和派出所的吴警官,其余的鞋印全都被凶手用受害者家里的拖把擦掉了。楼道内的鞋印十分繁杂,提取和比对工作还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
祁若南在案现场共收集到了三种指纹,分别属于受害者汤靖,孔先生以及吴警官,凡是被凶手触碰过的东西全都经过了细心的擦拭,没有留下第四个人的指纹或手套印。
受害者家的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应该是趁受害者回家开门的时候,用钝器从身后偷袭了受害者,然后将其移动到客厅内,实施下一步的犯罪行为。
陈法医对受害者的尸体进行了初步的检查,判断其死亡时间在晚上8点到9点之间。
受害者的后脑有一处钝器打击伤(非致命伤),真正致死的原因是受害者的肠子被凶手从体内拽出。
此作案手法与“7·7杀人案”如出一辙,可以确定这两起案件是同一名凶手所为。至于五年前的案子是否还有另外一名凶手,以及两名凶手之间是否存在联系,这只是顾淞的个人推测,暂且无法得到证实。
就像夏时在电话里说的那样,看过了楼上的案现场,顾淞确实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了。他很庆幸自己这一次没有呕吐出来,否则又要在同事面前出糗,被人暗地里说闲话。
“受害者的衣服口袋里有一瓶崭新的防狼喷雾,看来她还是有一定的自我保护意识。只可惜……”陈法医叹息着摇了摇头,把那个小瓶子收进了物证袋里。
听到“防狼喷雾”这四个字,顾淞和夏时面面相觑了一下,脸色都有些难看。
很多人可能不了解这小小的喷雾剂能有多大的杀伤力,但他们俩可是亲身体会过这东西的厉害性。虽说防狼喷雾的主要成分是辣椒素,对人体无器质性毒副损伤,但如果使用不当也会对他人造成一定的危害。
2014年,广州地铁五号线的列车车尾处有两名少年随意玩弄防狼喷雾,车上的乘客在疏散过程中生拥挤碰撞,致使13人受到了轻微擦伤。
“也许是因为县里生了案子,受害者为了保护自己才特意准备了这个东西吧……”顾淞一边说着一边拎起摆放在入口处的拖把。“若南,你过来一下。”他冲客厅的另一端招了招手。
后者应声走到门口,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拖把说;“这上面缠了一团头,应该是受害者在平时的生活中无意掉落在地上的,女人居住的屋子都有这样的特点。如果凶手不小心将自己的头掉落在现场,且作案以后用这个拖把擦拭了地面,他/她的头也有可能会掺杂在这里面。”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顾淞冲若南竖起了拇指。
夏时若有所思地看着汤靖的尸体说:“几天前我还去罗医生的诊所找这个女孩儿了解过情况,现在她竟然成了凶手的目标,你们说这会是巧合吗?”
顾淞回答道:“是不是巧合我不知道,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再仔细调查一下罗桐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