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顾淞立刻朝砖房里面的隔间走去。当他掀起门帘的一刹那,瞬间被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震慑住了。虽然他之前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也预料到房间里可能会藏有尸体,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是一具被凶手“精心处理”过的尸体。
难不成,这具尸体就是那个人想给他看的东西?难道刚刚给他打电话的人真的是……
想到这儿,顾淞的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他晃了晃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手电光照了照房间的四角。除了挂在顶棚的蜘蛛网以及堆在地上的烂纸箱之外,房间里再没有其它多余的东西。
他低头观察了一下地面,现地面是那种凹凸不平的砖砌材料,条件很差,几乎没有什么勘察的价值。从地上的血迹情况来看,这里并不是第一案现场。凶手在其它地方杀人碎尸以后,特意跑到这个地方来抛尸,之后还打电话给他,将他引到这个地方来,让他成为尸体的第一现者,这个行为具有相当明显的挑衅意味。
缓解了片刻,顾淞慢慢地朝墙边的那具尸体走去。受害者是一名年轻女性,尸体被凶手切分成了六块,四肢被整齐地搁置在躯干的两边,头部摆放在躯干之上,位于腹部的位置,而且正对着门帘。当人们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第一眼就会看到受害者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顾淞正想凑近一些,仔细观察一下尸体的情况。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他差点儿把照明用的手机摔在地上。他转过身来,刚要开口骂人,只见陆安旭一手扯着脏兮兮的门帘,一手捂着嘴巴,愣愣地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甚是惊恐。
“我靠,你怎么跟来了?”顾淞半是惊讶半是责怪地问道。
陆安旭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具尸体的头颅,几秒钟后,忽然开始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快出去!这不是小孩子待的地方。”顾淞郁闷地叹了口气,走到陆安旭身边,拍着他的后背说,“我让你赶紧回家,你怎么不听话呢?”
吐了大概半分钟左右,陆安旭已经快要虚脱了。他扶着墙垛勉强直起身子,慢吞吞地说道:“我……我有点儿好奇你在查什么案子……而且我有点儿不放心你……所以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停顿了片刻,又弯下身子开始吐了起来。
顾淞感到很无奈,等陆安旭彻底吐完了之后,他扶着浑身瘫软的男孩儿走出砖房,在附近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看着陆安旭那张惨白的脸孔,顾淞的心里有些自责。要不是他在医院门口“抢”了对方的电动车,对方也不会跟他到这个地方来,经历如此可怕的事情。如果今天这件事给陆安旭脆弱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他还真觉得对不起这个可怜的孩子。
“抱歉啊,都是因为我才让你看到刚才那些……”
陆安旭虚弱地摇了摇头说:“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呢,刚才吐成那个样子,让你见笑了。”
“这没什么好笑话的。”顾淞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他说,“这样的场面,有些新来的警察见到了也会吐,更别说是你了。如果你面对这样的景象还无动于衷,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两个人一边坐在台阶上聊天,一边等专案组的人过来勘察现场。
等待期间,陆安旭好奇地问顾淞,“顾警官,最近人们都在传言尉迟良又回到r市来杀人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房子里的那具尸体是尉迟良的杰作吗?”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不过……”顾淞顿了顿,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如果真的是他干的,我一定会亲手将那个混蛋绳之以法。”
“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呢。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觉得你好像对尉迟良特别的执着。难道是因为你们长相相似的缘故吗?”
“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更重要的是,我曾经答应过一个女孩儿,一定要亲手抓住尉迟良,替她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我必须得说话算话啊!”
“哦,我明白了。”陆安旭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淞一眼,八卦地问道,“那一定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顾淞笑而不语,心里却不禁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姚医生时的情景。
半个小时后,乔升终于带着一批人来到了久顺巷84号。顾淞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肚子也饿得非常难受。一看见乔升,他立马迎了上去,谁知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一起跟来的钟昕就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在医院上个厕所竟然能穿越到这个鬼地方来?你现在要是不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待会儿就把你送到治疗中心关起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耍你的。”顾淞自知理亏,赶紧向钟昕赔礼道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他非常能够理解对方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自己在监狱暴乱中死里逃生,是组织下落的唯一知情人,对于警方来说至关重要。上面的领导把看管他的艰巨任务交给了钟昕,如果他在钟昕的监护下失踪的话,钟昕是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的,这种事情无论放到谁身上都得被气个半死。
乔升急于了解事情的经过,没心思追究顾淞私自逃跑的过错,忙在一旁打着圆场说:“钟昕,你冷静一点儿,我们还是先听听他的解释吧。”
“好,你说吧。”钟昕放开顾淞的衣领,冰冷的眼神中却还带着一丝杀意。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顾淞恐怕早就跟房子里的那具尸体没什么两样了。
“事情是这样的……”顾淞缓了两口气,接着就把自己在医院里接到电话,以及后来生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跟他们叙述了一遍。
两个人听得直皱眉头,尤其是当他们听说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尉迟良的时候,更觉得这事非常不可思议。
“是不是尉迟良干的,有一个标准可以帮助我们判断。”乔升提到了凶手选择受害者的标准,也就是顾淞前几天刚总结出来的黄金比例。这条信息是警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当然也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即使连环杀人案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模仿作案者也不可能知道尉迟良选择受害者时有这样一条原则。
“啊,对了。”顾淞拍了下脑门儿,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刚才他本来想在里面仔细检查一下那具尸体,结果却被陆安旭的出现给打断了。“打电话的那个人说,他已经把想说的话留在里面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进去看看尸体。”
几个人先后来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正准备往屋子里走,项丰突然拿着一只沾满血迹的玻璃瓶从里面走了出来。“顾淞,你过来看看这个。”他扬了扬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纸条,表情显得十分凝重。
“这是什么?”几个人同时围了过去。项丰就对他们解释道:“这只玻璃瓶是陈法医在受害者的肚子里现的,这张纸条原本是装在玻璃瓶里的,被我们取了出来。我刚看了这上面的文字。我想,这大概是凶手留给顾淞的东西。”
“给我的?”顾淞心里一惊,急忙戴上祁若南递过来的勘察手套,从项丰手里接过那张纸条,仔细看了起来。这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a4打印纸的一部分,上面印着两行小四号的仿宋字体,文字是这样写的:
“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想抓我可没那么容易。你跟我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想要赢我,你还差得远呢。”
“靠!”看到这两句话,顾淞怒骂了一声,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立马将手里的纸条撕个粉碎。但是一想到这是关键的物证,他就竭力控制住了这种冲动。
“看来,这真的是尉迟良留给你的话。师兄,他这是**裸地在向你挑衅啊?”祁若南攥着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身体都气得开始起抖来。顾淞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乔升怕他不小心把纸条捏碎了,赶紧抢过来装进了物证袋里,随后问项丰,“你们观察过那名受害者的长相了吗?她的五官特征符合黄金比例吗?”
项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回答道:“基本上符合。看样子,这起碎尸案应该是尉迟良干的没错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们默默地看着顾淞,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片刻过后,顾淞严肃而又认真地对乔升说道:“快叫人去查明受害者的身份,我们得去第一案现场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