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残阳的一句话说的傅麒麟心中一苦,不由苦笑一声:“你这是在埋怨师父给你取错名字了吗?”
“徒儿怎敢。”傅残阳轻轻笑道:“恰恰相反,徒儿觉得师父名字取得甚是贴切,像极了徒儿惨淡的人生。”
傅麒麟眉眼一惊,不由看了傅残阳一眼,见他素白如衣一样的脸上带着一种恹恹的神色,似是心灰意冷,可是他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凄苦,还有深深隐藏起来的狠决,让他的心不由跟着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出,“残阳,你想做什么?”
傅残阳抬头看着傅麒麟,悠悠叹道:“师父,徒儿如今这副模样,即便是想做,还能做什么呢?”
傅麒麟被他眼中的黯然神伤深深刺痛了心脏,深叹口气道:“残阳,以前的事情师父也有错,师父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从今以后,忘了你杜云轩的身份吧,玄彬的身份我们也不要了,以后,你只有一个身份,便是傅家子弟,傅残阳。”
傅残阳没有回答,视线仍旧瞥在青灰色的地板上,眸色淡漠而冰冷,一字一顿道:“我是傅残阳,可我也是杜云轩,更是玄彬。”
傅麒麟眉睫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你还不肯罢休,残阳,放弃吧。”
“放弃?我从来都不曾拥有什么,师父要徒儿如何放弃?”傅残阳冷冷一笑:“他们都在利用我,把我当成一枚棋子,用的到的时候视若珍宝,用不到的时候便弃之敝履,毫无怜惜。我在他们的来回夹击下苟延残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伺候好他们,深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挑起两国的战争。”
傅残阳自嘲一笑,抬起头来,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睛带着一丝哀怨、一丝苦楚、一丝不甘望向傅麒麟,“可是到头来我换来了什么呢?只有背叛,杀戮,冷血。师父,我永远也忘不了父皇看着我的时候,那如万年寒冰般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温情,那一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我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傅麒麟听着傅残阳的怨气,那声音分明带着清冽脆决,却又凄厉冷酷,“那是他的错,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残阳,忘记过去吧,现在的你已经从炼狱中逃了出来,那就不要再纠结过去,勇敢面对未来吧。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失掉皇子的身份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至少,以后你再也不用面对别人的算计,可以快活地度过以后的人生,这样难道不好吗?”
傅残阳唇角上挑,抬头看着傅麒麟,惨笑道:“师父,有些东西,不是想忘就能忘的。您不是不清楚,我这些年这么憋屈地活着是为了什么,在黎国和燕国之间辗转反侧又是为了什么,我要的不是什么皇子之位,我一心向往的是天下太平,趋于一统,而我,就是黎国和燕国结合在一起最好的纽带,舍我其谁?”
傅麒麟定定地看着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黎国现在的皇帝,已经是杜云卿了,这条纽带,还存在吗?”
傅残阳的唇角滑过一抹阴鸷,清冷一笑:“当然,只要杜云轩还活着,他的皇位,就坐不安稳。”
“你想干什么?”傅麒麟沉声问道。
傅残阳抬头看他一眼,又恢复了温润的笑意,“师父,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也不能活得太差不是?我不怕等,也不怕熬,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失去的一切,原本拥有的一切,我都会通通拿回来的,凭借自己的力量。”
傅麒麟端详着傅残阳的面容,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清楚地看到他清秀白皙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妖娆邪气的微笑,看得极其骇人,眉宇间的楚楚风姿,懒懒神韵,在他风华绝代的脸上,竟然显出一丝女人的柔媚之气。
——
一年后
江湖上新成立了一个帮派,叫做灵霄阁。
这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阁中弟子皆一袭白衣出没江湖,个个身怀绝技,藏匿在江湖的各个角落,归一人统领,他们神龙见不见尾,但是连办几个大案子,一时间轰动整个武林。
这灵霄阁阁主更是一个不俗之人,听说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一不说他是谪仙下凡,貌若潘安,风华绝代,江湖人称冰兰公子。他的独门绝技是一把金扇,传言他曾用这把扇子杀敌百人,灭了妖宫邀月宫,也正是因为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冰兰公子得以名扬天下,灵霄阁也开始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阁主,采花大盗花无心带到。”
两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翩翩进入内殿,手上压着一名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子。
傅残阳正饶有兴趣地逗弄着一只鹦鹉,看也不看他,漫不经心地问:“你就是花无心?”
花无心被踢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白袂飘飘、风华绝代、清高孤傲的冰兰公子,心里已经慌张到不行,灵霄阁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但凡是被抓来的人,进了这儿,便没有活着出去的。
他结结巴巴地应道:“我是花无心……不知道在下哪里开、开罪了阁主,还请您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
“你倒是没有得罪我,”傅残阳的声音清清凉凉,“你认识一个叫做傅灵犀的女人吗?”
花无心一愣,答道:“认……认识。”
傅残阳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薄唇轻抿:“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
“既然知道她是谁,那还敢去招惹她,不怕惹祸上身,死无葬身之地吗?”
花无心结巴道:“我也不想,可谁让她生的那么美丽,虽是徐娘半老,却还是美艳不可方物,无心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啊……”
傅残阳冷冷一笑,“情不自禁?你倒是会找理由。”
“宫主,要如何处置他,还请您示下。”
傅残阳继续逗着鸟,云淡风轻地说:“既是无心之人,那还留着做什么,杀了吧。”
“是。”手下人得令,不顾花无心凄惨的求饶惨叫,拎着他就往外头走去。
“姑姑,我这样处置,您还满意?”傅残阳轻笑着对坐在帘后的女子说,女子轻轻点了点头,“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