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残月升起在黄昏的院落,南宫允正趴在枕头上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中只觉得口鼻处一阵搔痒,不耐烦地皱眉摸了摸鼻子,顺便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迷瞪瞪地睁开惺忪双眼。
“啊……鬼啊……”南宫允大喊一声蹭地从床上翻身而起,蹭到身后尚未痊愈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吸着气抱着枕头一脸警惕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那个“小鬼”。
桑格黑皴皴的一张老脸趴在床榻边上,嘴角一咧,“不认识我了?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南宫允这才看清楚是鬼医桑格,他怎么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了?
清梦被人生生地搅了,南宫允一脸的愤怒,一个飞枕正中他的鬼脸,桑格“哎呦”叫了一声。
南宫允怒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扮鬼吓人,简直罪无可恕!”
桑格将枕头抱在怀里,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向南宫允作揖赔罪道:“小鬼知罪,阎王大老爷饶命啊!”
南宫允见他竟然肯豁出脸皮去配合她,还学得有模有样的,心里的那点怒气“嗖”地一下飞到了爪哇国,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横了他一眼,复又趴回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没好气地问:“来找我干嘛,夜闯闺房,小心我喊非礼啊。”
桑格撇撇嘴,将枕头塞到她的下巴底下,不满地说:“没良心的,兄弟我担心你的伤不放心过来看看,你竟如此待我,真是让人伤透了心。”
南宫允见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在鬼画符一样的脸上颇为滑稽,像唱戏一样,嘴角轻扬,伸手扯了一下他的面容,笑道:“你怎么又把这张丑脸戴上了,我都不习惯了。”
桑格惊慌地推开她的咸手,怨念道:“你轻点,这张皮是我新作的,还没粘牢呢。哼哼,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麒王爷,硬逼着我戴上这张皮,可怜了我英俊的小脸。”
南宫允一愣,“烈哥哥,他逼你做什么?”
桑格斜她一眼,站起身子嫌弃地把她往里一推,坐在她的床榻上摆弄着小银瓶,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是有人,一见帅哥就走不动路,王爷怕你红杏出墙,非逼着我扮鬼脸。”
南宫允咧嘴一笑,她和桑格逐渐熟络,现他很有做段子手的潜质,说话吊儿郎当的,十分幽默,竟和赵翊的性格越来越像了,只是阿翊心思单纯,为人爽朗,相比之下,桑格经历得多了,可能要更显深沉些,不轻易将自己呆萌的一面露出来。
南宫允被桑格这一捣乱,已经没了睡意,索性将枕头垫在身下,倚着头问他:“你这次怎么会和王爷一起来,对了,皇后害死施妃萱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告诉他了,弄得我措手不及。”
桑格悲愤地瞪她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啊,你,和你男人,你们两个,遇到你们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楣了。你让我调查那两株人参里的秘密,我带人到实验基地,费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将病毒提取出来,还没喘口气呢,刚回到南宫山庄就听说了你被刺杀的消息,急的我赶紧去向王爷求救,然后就被他揪上马了……”
桑格说得义愤填膺,好像自己经历了多少艰难坎坷和委屈辛酸一样,“稀里糊涂地被他拉上马也就算了,反正我总归要来金陵找你的嘛,索性就搭上他的顺风车,可是一路上,他不仅逼着我换皮,还威逼利诱套我话,把我的祖宗八代都问了个底朝天,然后,你托我调查的事情我也没憋住,一股脑地全秃噜了……”
桑格越说越心虚,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抬眸怯怯地看了南宫允一眼。
南宫允没好气地一个白眼翻过去,就知道他这一通虚张声势,假装委屈愤怒的,原来是告了自己的密,栽倒了杜云烈手里,怕自己怪罪,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论起阴险,杜云烈可比她厉害多了,一个小小的鬼医桑格,落到杜云烈手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不错了,也难为他了。
南宫允十分善解人意,大气地挥挥手:“算了,说了就说了吧,反正他早晚都得知道。我一开始之所以瞒着他,就是怕他不愿意相信事实真相,看来他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我们找到证据,也不过是在他心里证实了一番罢了。唉,麒王爷才是老谋深算呢,我们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学生,瞧都不够瞧的。”
听南宫允这样说,桑格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之前拜托我让我救一个人的伤腿,那个人是院子里站得的那个吗?”
南宫允一怔,点点头,又问:“杜云烈和傅大哥还没有谈完吗,不会还在院子里吧。”
桑格点点头,“我来的时候俩人正谈着呢,那火药味隔着老远都闻得到。你老实告诉我,傅残阳不仅是你的师兄这么简单吧,你又叫他傅大哥,这关系听着这么暧昧,外头那两个,该不会是情敌吧?”
南宫允狠狠地捶他一把,怒道:“别胡说!你一个大男人,八什么卦啊!”
“行行行,我不说,不说……”桑格躲开她的拳头,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女孩子家的,手劲可真重,总感觉一把老骨头都快被她捶死了。
桑格摸着身上的痛处,怨念道:“既然他的腿治好了,那我在这儿就没什么用了吧,改日我把病毒的样本给我,我就回荆国了,出来好一阵子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师父。”
南宫允一愣,“你要回去啊,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我啊?”桑格故作轻松地一笑,旋即,脸上的笑意收敛下来,“这次回去,我还想把婉儿的尸骨带回去,她以前跟我说过,若是她死了,一定要将她埋在科尔沁草原。”
南宫允闻言心里一颤,觉察到桑格的落寞,微微叹口气,金婉儿的死,对桑格来说,是个永远也抹不掉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