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承霖收到家里传来的消息,忙快马加鞭从军营里赶了回来,只是他的轿撵终究是没有南宫烨的马快,这才慢了一拍。
一进家门便看到剑拔弩张的局面,南宫承霖的脸色变得皴黑,端起家主的派头威喝道:“都是自家人,闹成这个样子好看吗?这是怎么回事,谁说给我听听。”
南宫承霖的目光威严地扫视一周,却是停在了一抹清秀淡雅的身影上,眼睛瞬间变亮。
“老爷……”大夫人刚要开口恶人先告状,没成想南宫承霖竟然堪堪迈下了台阶,直直地朝南宫允等人走过去,“素素……”
南宫承霖见到秦素素,又惊又喜,一时间把所有人都抛诸脑后,上前拉住她的手,脸上堆满了笑意,全然不似刚才的冰冷阴沉,他欢喜地笑着说:“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秦素素微垂下眼睑,眼眶里闪烁着泪花,都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现,她以为已经放下的感情终究还是放不下,她以为早已恨之入骨的人在她的心中还是弥足珍贵的。
孟氏看到南宫承霖这副样子,早就气得火冒三丈,扬声道:“老爷,秦氏带着蒋氏母女犯上作乱,南宫允更是对我的人大打出手,手筋脚筋都给挑断了,您作为一家之主,是不是应该遵循家规,处置这群不懂规矩的东西!”
南宫承霖听了孟氏的话,也是面露难色,眼看老夫人都惊动了,他作为一家之主不得不拿出点款儿来,南宫允被麒王府退婚已经是无用之人,她和蒋氏死不足惜,可是偏偏这时候秦素素又出来横插一杠子,他本就对素素愧疚多年,如何愿意对她下手,这不是为难他吗?
南宫承霖眼睛瞥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南宫烨身上,索性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儿子,便道:“烨儿,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也看到了,依你之见,为父应该怎么处理啊?”
南宫烨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把球踢到了自己这里,心下叫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父亲的话,依孩儿所见,两位姨娘也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自己家人,何必闹得这样不愉快呢。说到底还是允儿任性,便让她跟母亲赔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南宫承霖捋了捋胡须,觉得儿子这番话非常符合孔夫子的中庸之道,正想点头同意。
孟氏却气炸了肺,扬手一个耳光扇在儿子脸上,骂道:“畜生!还没当家呢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谁教你的本事!口口声声都在护着外人,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孟氏突如其来的一记巴掌打得众人一愣,不知她为何会突然把气撒到南宫烨身上,众所周知,孟氏平素里最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儿子,向来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今儿这是怎么了?
秦素素直勾勾地看着南宫烨,忽而觉得心口一疼,不知怎的,看到南宫烨挨打,她的心会这么难受,仿佛在剜她的肉一样,手下意识地抓住南宫承霖的胳膊,手劲大到让南宫承霖眉头一皱,却是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道:“素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蒋氏在后面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暗暗咬紧下唇,手指也在袖中渐渐收拢起来。
南宫烨也被孟氏的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看向母亲,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可置信,这应该是记事以来,母亲第一次打自己。母亲从小就教他男孩子一定要有骨气,要顶天立地,要做事狠辣果决,为成就大事甚至要冷酷无情,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输了颜面。
可她今日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的脸,这让他情何以堪?
“母亲……”南宫烨喊了孟氏一声。
孟氏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既然如此,我让你亲手杀了这个贱人,你肯还是不肯?”
孟氏手一指秦素素,南宫烨望过去,秦素素也恰好抬头,两个人四目双望,心底都泛起异样的感觉,仿佛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南宫承霖见孟氏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眸色骤然冷了下来,暴喝一声:“你竟然敢教唆烨儿伤害素素,简直是疯了!”
孟氏大喝一声,“是,我是疯了!老爷,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结妻子,她秦素素,不过是一个侍妾,这么多年,她除了待在竹屋里苟延残喘,她还为你做过什么?是我,帮着你撑着这偌大的家业,劳苦功高的人是我啊!”
南宫承霖冷淡道:“是,我今天拥有的这一切,当然有你的功劳在,这一点,本相从来没有忘记过。可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的结妻子从来都不是你,而是素素。”
南宫承霖深情款款地望着秦素素,秦素素回以微笑,两个人紧靠在一起,琴瑟和鸣。
孟氏简直嫉妒得快要疯了,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南宫烨道:“你去不去,你今日若是不听我的话杀了那个女人,就不必再叫我母亲了!”
南宫烨为难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群中突然扬起一抹凄厉的笑声,听得众人毛骨悚然,南宫允心里陡然惊了一下,因为这声音如此熟悉,她回头望过去,见出这笑声的竟是自己的娘亲,蒋氏。
蒋氏仰天狂笑,笑得几乎眼泪都出来了,孟氏只觉得她这笑容无比的刺耳,厉喝一声:“蒋氏你疯了不成,无缘无故的,笑什么?”
蒋氏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此刻的她身上带着一股陌生的凌厉,全然不像平日里那般柔柔弱弱、温婉贤淑的模样,南宫允看着这样的娘亲,一时间觉得惶然。
蒋氏上前两步,目光犀利地看向孟氏,道:“我笑你,竟然会让大少爷去杀秦氏,难道你忘了,弑母之罪是要天打雷劈的吗?我笑你,为何都嚣张跋扈了二十多年,现在还是不肯收敛,你今日的富贵全都是靠坑蒙拐骗、烧杀掳掠抢来的,有多少是靠自己的本事,竟然还在这里讨什么功劳,真是可笑至极!”
孟氏也是第一次看到蒋氏这副样子,不由惊愣当场,“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蒋氏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点怯弱,她一字一顿道:“大夫人该不会以为,二十二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做的龌龊之事都被风雨给冲淡了,便无人知道了吧?大少爷究竟是何人所生,是你,还是秦氏,你要不要重新昭告一下世人?”
蒋氏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孟氏一个腿软,竟然堪堪歪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