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刚才和谐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变,大厅里又恢复了静默。
南宫允依旧不嗔不怒地跪着,目光恭顺,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皇上的旨意既然已经下达,那她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麒王妃,中间不过是差道婚礼的程序而已,但是这程序,她和杜云烈在秦淮的时候已经走完了,所以她才会自称“臣妾”。
不过她和杜云烈在外举办的婚礼不过是青岩老人和师公两位老人家一时兴起搞的,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皇家不承认也在情理之中,所以皇后娘娘揪着这个说礼,她还真没什么好辩驳的。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能混到太后位子上的人,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她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既然玩花花肠子玩不过人家,那就干脆不玩,老老实实的,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如果皇后硬要刁难,那就见招拆招,拆不了的丢了人,也是丢她们南宫家的脸。
唉,真不知道这位长姐的如意算盘是怎么打的,南宫家若是失了颜面,她的脸上就会很好看吗?
太后见南宫允安安静静地跪着,面色平和,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自有一番气度。
平心而论,这丫头的容貌性情于烈儿也是匹配,只可惜,是个庶女。
杜云汐见南宫允跪在地上好半天,母后也不话,还以为是刚才皇后娘娘的一番言论让母后多心了,忙在一旁帮南宫允解释道:“母后,既然皇兄赐婚的旨意已下,那南宫允现在已经是七哥的王妃了,她称‘臣妾’也没什么过错。再说了,媳妇见公婆,哪有不紧张的,您就别挑理了,人家在那跪半天了,您快点免礼呀。”
太后扭头看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眼,满脸的宠溺,嗔道:“你这孩子,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向着婆家人说话了,小没良心的……”
“母后……”杜云汐很是羞恼,她不喜欢母后当着皇后的面打趣她,很没面子的。
皇后在一旁顺着太后的话道:“公主居然害羞了呢,能娶到公主这样的好媳妇,真是我们家烨儿的福气,也是我们南宫家的福气。”
杜云汐淡笑了一下不哼声,对于皇后的谄媚丝毫不领情。
听了皇后的话,太后目光一闪,脸上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沉吟着又低头打量了南宫允一番,才道:“允儿,你起来吧。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不必多礼。”
南宫允正是跪得腿酸呢,甫一起身膝盖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般,又麻又痛地,只是面上依然沉着,两只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微微颔,应了声“是”。
皇后勾起凤眼,盯着不远处的南宫允,越看越不顺眼。
只要一想到她即将以正妻的身份嫁给杜云烈,心里就像是被投入炉火中淬炼一般疼痛难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她的肝肠,嫉妒之火要将她整个儿吞没一样。
她堂堂相府嫡女,当年想委身以侧妃的身份嫁给麒王爷,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南宫允何德何等,论地位不如她,论容貌更是不如她,凭什么她就能以正妻的身份嫁给杜云烈!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
南宫蝶笑意盈盈地陪太后闲话家常着,不知不觉中就又绕回到皇帝赐婚一事上。
皇后笑道:“说起来也是好事多磨,皇上第一次赐婚的时候允儿还不愿意,怎么着都不肯以侧妃的身份嫁给老七,咱们麒王殿下也是个实诚人,无奈之下只好自损颜面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气得皇上罚他在养心殿门口盯着毒日头跪了大半个下午,差点没晕过去……”
南宫允心里一咯噔,她隐约知道这回事,可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杜云汐对当日之事了如指掌,因为事之时她正在养心殿陪皇兄说话,七哥一来便求皇兄收回赐婚的旨意,君无戏言,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气得皇兄责罚了七哥。
可是,也没皇后娘娘说的那么夸张啊,杜云汐心道,她七哥的身子一向强壮,哪至于跪几个时辰就要晕倒了,再说了,皇兄最是疼七哥的,也没狠罚,不到三个时辰就让起了。
只不过这件事情事关皇家威仪,他们一直瞒着没让母后知道,否则母后一定会不依不饶的,结果他们苦心孤诣瞒了这么久的事情,竟然被皇后在今天一股脑地给揭了出来。
杜云汐看着太后愈深沉的面容,惊得心里一骇,暗骂皇后小题大做,这不是给允儿下绊子呢吗,这到底是不是亲姐啊!
太后冷冷地问:“皇后说的,可是真的?”
皇后见太后冷肃了面容,正中她下怀,心下正是欢喜,却装作一副惶恐紧张的样子,好像自己一时高兴说漏了嘴一样,起身赔笑道:“太后息怒,感情一事哪有不是一波三折的,我这妹妹也是孤傲的性子,不愿委身做小,向来不容人,都被我们给惯坏了。不过现在也好,既然皇上赐婚给她的身份是正妻,两下皆大欢喜了。”
南宫允听着皇后的话,心里简直想笑,真是颠倒黑白呀,居然说她被南宫家给惯坏了,真是可笑,南宫家上上下下有几人真心待她好过,更别提什么宠爱,便是连一点点温意,对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来说,都是无比奢侈的东西。
太后听完这话,脸色已经是铁青,猛地一拍扶手,大吼一声:“简直放肆!”
整个宫殿的人鲜少看到太后怒,吓得神色一凛,都惶然跪地,南宫允自然也跪下了。
皇后在一旁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惶恐地欠身说道:“太后息怒,不知是否是臣妾说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
太后冷哼一声,道:“我气的不是你,而是她。”
太后一指南宫允,南宫允抬起头来,见刚才慈眉善目的太后换上一副冷肃的面容,对着她斥骂道:“你年纪不大,心气倒是挺高,怎么,做我烈儿的侧妃委屈你了吗?”
南宫允的心,瞬间冷却下来,看来今日之事,恐难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