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之后,鹰王第二次陷入危境,但是这次危境是他自己甘心情愿闯进来的。
人人均已知道他内力即将耗尽,此时莫要说与少林空字辈的高手对抗,就是六大门派随意来个普通弟子,怕是也能取了他的性命。
此时此刻,各大门派的高手反而不愿出场与殷天正对敌了,因为不论是谁出来打倒殷天正,都会坐实一个“趁人之危”的不佳声名,怎么?人家空智把老鹰拼废了,你某某派去摘桃子不成?
当然,这场决斗也不可能因为殷天正的灯尽油枯而终止,因为在殷天正后面还有一个韦一笑。在各派脑的心里,都觉得打倒殷天正这个行为若是由后辈弟子来完成,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们暗中这样想,却不会宣之于口,更不会主动指派本门弟子去干这个活。
从另一方面来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句俗话的意思是,再狠的人的心底深处也会有那么一丝恻隐之心。这种恻隐之心一旦被激出来,就会令狠戾者的行事中多出一点宽厚温和的味道来。无论殷天正的立场如何,他的不屈精神能够感动杨逍等人,也能震撼正派人士的心灵。只要心底稍有良知,就不愿意去打倒一个这样的敌人。
殷天正凛然不退,昂然站在场中,白眉白须随风飘舞,喝道:“来呀!你们六大派还有谁再上来,莫要耽搁!”
五行旗的掌旗使与殷天正矛盾最深,却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殷天正为了他们送命,纷纷规劝,庄铮道:“鹰王,我们锐金旗服你了,从前是我们不对,你走吧,别硬撑了。”
巨木旗的闻苍松和洪水旗的唐洋也说道:“鹰王,你若是不走,谁来给咱们兄弟报仇?”
鹰王在气喘吁吁中哈哈大笑:“各位难道忘了天鹰教还有一个副教主?各位难道不知老夫还有一个好女婿?我那女婿自会为我报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闻宣了一声佛号道:“殷施主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了,那钱青健的武功已经被我们参详明白,就是他此刻来到光明顶,也不过是白搭一条命罢了。”
空闻不是在吓唬殷天正。早在数日之前,新任峨嵋掌门丁敏君带着灭绝师太去了昆仑派的三圣岰,各派掌门共同探望并且慰问灭绝师太,在集体声讨了钱青健的无耻歹毒之后,各派脑就切入了正题——询问灭绝师太与钱青健动手的心得体会。
灭绝师太当然不吝将她的感悟告诉大家,灭绝说,钱青健的剑法与华山派的大部分剑招、峨嵋派的多数剑招甚至昆仑派的个别剑招极为近似,但是钱青健的拳脚功夫不行,若与钱青健对战,只需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对攻方式,欺近他的身前,便可取胜。
按照灭绝的说法,可以把钱青健剑上的白光看成是剑身的延伸,试想一下,就是没有白光的三四尺长的青钢剑,加上持剑者的手臂长度,挥舞起来覆盖的范围也是方圆寻丈了,若是要对付这样一个持剑者,就需要空手入白刃欺近身前,假设这样的长剑切削不到空手入白刃者,那么这剑身再加上两丈的长度又何足畏惧?
众人听到这些,便已经将心中所想印证了十之八九,只不过更有鲜于通刨根问底,询问灭绝为何最终仍是败在了钱青健的手中。
灭绝虽然很是介意鲜于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揭短之举,但是她仍然提醒了众人,不可去抓钱青健的膻中穴,灭绝猜测钱青健的膻中穴藏有一种奇毒,可以在瞬息之间将抓住他胸口的敌人的功力化为乌有。
空闻大师立即推测出钱青健的这门歹毒功夫是化功大法。因为空闻曾经翻阅少林寺的记事史册,知道在二百年前少林寺的戒律院曾经关押过一个叫做丁春秋的邪派高手,就善于使用这门歹毒的邪功。
少林寺对于本寺的千年历史还是很注重记载存档的。不论是关押丁春秋还是火工头陀造反,但凡是生在少林寺中的大事都会记载在册。若非如此详加记载,那么距今一百年后明朝时期的少林方丈方证也不会知道葵花宝典的来历,距今三百年后清朝时期的少林方丈晦聪也不会知道本寺于南宋建炎年间有个灵兴禅师花了三十九年时光练成了一指禅。
最后这些正派人士虽然研究出来了对付钱青健的办法——入白刃是一定的了,但是未必是空手,可以使用兵器与之对攻,最后以兵器击杀,不以拳掌腿脚碰触他的身体——但是此时覆灭明教的大方向已经确定,所以各大派没有再次改弦易辙去对付钱青健,而是贯彻执行先灭明教,再灭钱青健的方针。
也正是因为如此,眼下才有空闻对殷天正的一番话语。空闻的豪言壮语说出了六大派脑的心声,事实也是这样,此刻六大派的人们很是期待钱青健自投罗网。
鹰王相信少林空闻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吹牛,心中一凛,不禁有些替钱青健担心起来。
众人对峙之时,却有峨嵋派掌门丁敏君站出来说道:“既然各大派的掌门都不屑与这邪教魔头一战,我峨嵋派女流之辈却不在乎那些虚名,便由我先杀了这只白眉鹰,再去杀那姓钱的无耻之徒。”
说到此处,她连续两个纵跃到了场中,手挥长剑,一招“金顶云蒸”,剑势先覆盖了殷天正周遭退路,而后自下往上刺向殷天正的胸口。
谁也没想到丁敏君说打就打,也不问问对手用不用兵器。女流正派果然不讲规矩。鹰王固然有白虹宝剑,但是刚才他一直与敌人以拳掌爪法相斗,那白虹剑却在殷无福的手里。鹰王没有让无福无禄无寿这三人出战,因为这三人的武功尚且不及四位坛主,上去了只能徒劳送死。
此时鹰王固然是强弩之末,却也不甘心被这峨嵋的年轻女子信手刺杀,然而以他现在的状态,却已无法避过这犀利磅礴的剑招,无奈之下一手轻挥敌人剑脊,另一只手攻敌之所必救,拍向丁敏君的额头。
只是鹰王全身几近虚脱,推剑脊的那只手未能将剑身完全推开,只偏低了两寸,心中暗叹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我殷天正英雄一世,竟然死在这样一个娘们儿手里。”
这一瞬间,明教和天鹰教众人尽皆大声鼓噪起来,纷纷骂道:“不要脸的女人!”“刚才你怎么不上来过招?”
丁敏君根本不理这些人的喝骂,力透剑尖,刺入了鹰王的左肋。正欣喜得意之时,蓦然看见一只大手已经到了自己脸前,不由得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是鹰王却将手停在了丁敏君的头上,没再拍下去。只想:多杀一个女人又能济得了什么事呢?
丁敏君却不管殷天正怎么想,死里逃生之际,只道殷天正力竭了,而她的第一剑未能刺中要害,便抽出宝剑来又待刺出第二剑,却被一个冷峭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声音来自光明顶的围墙之外,却令丁敏君不寒而栗:“果然是臭不要脸!你峨嵋派掌门的脸都是用屁股做的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