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郭靖和杨康拜过大哥,杨康又拜过了二哥,三兄弟高高兴兴地坐在桃林之间的矮桌上开始饮酒。
酒过三巡,郭靖说起未来的打算:“大哥,三弟,今夜咱们兄弟结义,一醉方休。但在喝醉之前,有些事情须交待清楚。我明日去燕京杀完颜洪烈,三弟你是否与我同去?”
杨康想起完颜洪烈的养育之恩,踌躇不答,见郭靖面露不豫之色,心想既然完颜洪烈不在燕京,就答应了郭靖也无妨。正准备说话时,大哥钱青健却把话茬接了过去。
钱青健道:“这件事,二弟先不忙问三弟,大哥我有点道理要说给你听。”
郭靖道:“大哥请讲。”
钱青健道:“咱们兄弟三个,身世尽皆孤苦,说起来只有二弟的妈妈郭婶婶健在人世,咱们既已结拜,那么郭婶婶就是咱们三人共同的母亲,我这么说,两位兄弟没有异议吧?”
郭靖杨康均道:“合该如此。”
钱青健又道:“二弟生于北京大兴府北,成长于蒙古大漠,有咱妈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而咱妈又托庇于成吉思汗帐下,所以成吉思汗也算对二弟有养育之恩,不知二弟如何认为?”
郭靖道:“大汗一向待我母子恩重如山,大哥所言非虚。”
钱青健忽而冷了脸说道:“那么二弟,如果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杀成吉思汗,你该作何想法?”
郭靖愕然道:“大哥何出此言?莫非你与大汗有什么深仇大恨?”
钱青健冷笑道:“眼下虽然没有,但是将来未必没有,如今蒙古铁蹄征杀四方,旌旗所至,生灵涂炭,陷黎民于水火之中,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郭靖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在草原追随成吉思汗之时,所经历的大多是蒙古部族的统一战争,至于统一之后的侵略之战他却未能参加,只是想起战争的残酷,双方士兵的死伤之惨烈,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战斗似乎不是非打不可。
钱青健拍了拍郭靖的肩膀,道:“二弟,你年龄尚小,不懂得此间道理也算不得你的错,我只问你,如果死在蒙古兵锋之下的宋人子嗣欲要找成吉思汗报仇,邀你同去,你可否答应?”
“这,我恐怕不能答应。”郭靖回答的并不犹豫。
钱青健心说将来你妈被成吉思汗逼死,你都对成吉思汗起不了杀心,此刻当然会如此拒绝了。只不过钱青健要的就是郭靖这个答案,便说道:“照啊,因为成吉思汗对你有养育之恩,所以你不肯陪别人一起去杀他,那完颜洪烈对三弟也有十八载养育之恩,而且其对三弟母子的亲切关怀之处,远胜成吉思汗对你母子,你如何要三弟陪你一起去杀完颜洪烈?”
郭靖分辩道:“那不一样,完颜洪烈跟杨叔父有仇的。”
钱青健摇头道:“完颜洪烈的确与杨叔父有仇,却只是夺妻之仇,最后杨叔父和咱们的惜弱妈妈是自尽,却非完颜洪烈所部下手,这仇恨说起来,应是完颜洪烈与杨叔父之间的仇恨,而对于三弟来说,完颜洪烈实为慈爱养父,即便有仇,也是恩大于仇……这道理,将来你会在成吉思汗身上体会到。”
郭靖尚且懵然不通,为何将来会在成吉思汗身上体会到?杨康却已经离开座位,跪下给钱青健磕头,连说:“大哥此番道理,令小弟茅塞顿开。小弟叩谢大哥指点迷津之恩。”
钱青健把杨康扶起,按回到座位之上,端起海碗说道:“咱们是兄弟,不说谢不谢的话,其实,我的意思是,郭叔父和完颜洪烈的仇是要报的,但是只能郭靖兄弟自己去报。来,咱们三人同饮一碗,为了咱们悲惨的身世。”
靖康二人连忙陪着大哥喝了,郭靖不好再提杀完颜洪烈之事,转而问道:“不知大哥的父母又是如何遭遇,可否告知我和三弟?”
钱青健拿着杨康和郭靖的身世表了一番见解,最终目的就是要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世上来,总不能在郭靖一腔热血准备去杀完颜洪烈的时候直接说自己父母的话题吧?钱青健觉得那样就会显得很突兀,很不可信。
所以当郭靖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钱青健很是沉默了一阵,现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弄得郭靖和杨康以为触动了大哥的伤心处,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钱大哥,不敢随便言。
钱青健默默地给自己满上了一碗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酒碗放下时,眼角已经湿润了,说道:“说起哥哥我的身世,却要比两位兄弟更悲惨些,二弟尚有咱妈织于漠北,三弟也有养父呵护备至,唯独哥哥我打小就没见过双亲,又被师父送到虎狼之窝卧底……”
钱青健说起惨遭宋军溃兵杀害的父母来,也动了真情,说着说着竟然泪落滂沱,泣不成声:“我特么找谁报仇去?难道去杀大宋的皇帝赵扩么?”
郭靖杨康均皆心生恻隐,左右握住了钱青健的两只手,郭靖更是自责说道:“大哥,都是弟弟不好,勾起了你的伤心之事。”
钱青健挣脱郭靖的手,说道:“这事不怪你,嗯,二弟,你身上可有擦拭眼泪之物,借我一用。”
杨康心中感激钱青健为完颜洪烈正名,急忙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来,“大哥,你用这个擦泪。”
钱青健心里这个气啊,你特么献什么殷勤,一边哭一边摇头道:“不行,你那手帕太干净,哥哥我用不惯。”
郭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只摸出来一张人皮,他却不知这是人皮,尴尬说道:“大哥,我身上只有这个……”
钱青健劈手把人皮夺过,说道:“就用这个,我平时被风吹迷了眼都用这个来擦的。”说着话他起身走到了最远的一只灯笼下面,背向靖康蹲在地上,“你们俩先喝着,不要过来打扰我,我平平心中的伤痛之情。”
大哥既然如此说,两位兄弟也不好违拗,只好默默对饮,却不敢说话,以免显得对大哥不敬。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钱青健的后背停止了耸动,转回酒桌上来,把人皮往郭靖手里一塞,自嘲道:“两位兄弟见笑,哥哥我失态了。”
郭靖憨厚一笑道:“都怪我不好,惹大哥伤心。”
杨康却说道:“大哥至情至性,正是小弟的楷模。”
钱青健脸上一热,摆手道:“都别客气了,来,咱们兄弟仨一醉方休。”这货已经把《九阴真经》下卷记在了脑子里,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去桃花岛弄上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