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半晌,还是朱聪说道:“裘老前辈息怒,我等只是想与令高徒切磋一下武艺而已。”
钱青健点了点头道:“师父,您老息怒,且听一听朱二怪如何说项。”
裘千丈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压住了胸中怒火,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不再说话了。
其实,钱青健深知,江南七怪大多是愣头青的性子,脾气上来了宁死也不低头,不管对手有多高,都会以死相拼。
幸好的是,他们当中的老二朱聪懂得审时度势,否则这几个愣头青舍了命来跟裘千丈动手,那就一切都穿帮了。
只听朱聪说道:“钱兄弟,我江南七怪也是要脸之人,今天这事不弄个明白,我们兄妹从此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因此,还请你下来指点我两招。”
钱青健笑道:“指点你没什么问题,你的分筋错骨手也练得不到家,但是有件事需要提前说好,你一个人能否代表六怪全部?如果你们打算车轮战或者是六对一,那我还是请我师父出马好了。”
听了钱青健这话,朱聪和其他五怪心头更怒,均想:“这小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吹大气,他年龄不过跟郭靖相差仿佛,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大本事?”
经过上一次在河北道客栈的交手,事后六怪也分析过钱青健的武功,均认为钱青健的武功已在郭靖之上,直追韩小莹。但若是跟其他五兄弟比起来,应该还差着一截。此时距离上次不过两个半月,按照武人练武的正常进境来判断,双方的实力对比应该没有任何变化。
因此朱聪立时说道:“我兄妹七人向来同声同气,你只需打败我一个人,江南七怪此生认栽,再无话说。”
钱青健苦笑道:“在下怎么总遇见你们这样的人呢?抹黑在下是你们,抹完了挑战在下的还是你们,若是在下被你们打个半死,那就说明你们抹的正确,打得应该。若是在下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你们就仅仅是不再说话,就没事了?”
裘千丈冷哼一声,怒道:“都是些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东西!”
朱聪道:“那你还想怎样?”
“至少也该是赔礼道歉吧?”钱青健淡淡说道。
朱聪当即答应:“好!便是如此。”
六怪一方都认为钱青健不敢下场比斗,说这些话也只是想挤兑六怪放弃比武的技俩,因此纷纷表示同意朱聪的承诺。
钱青健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开始从怀中往外掏东西,众人纳闷地看着他,只见他拿出来大大小小的几个口袋、里面鼓鼓囊囊都装了东西,又递到李玉秋的手上说道:“贴身藏好了,这里有贼,这些金银财宝我是不敢带在身上的,如果你也看护不住,那就说明这贼还是个淫贼。”
这话把朱聪的鼻子都气歪了,偏偏无法还口,只因他与人过招之时,不论能否打过对方,这东西是一定要顺手牵羊偷上一偷的,这是他的习惯,改都改不掉。
安排过这一切之后,钱青健离席下场站定,只见他双脚不丁不八,气定神闲,前脚尖正对朱聪的右脚尖,抬手向朱聪招了招,淡淡说道:“进招吧。”
陆乘风和六怪等人都识得这个招式,叫做“懒扎衣”,乃是三十二势太祖长拳的第一势,讲究的攻守兼备,若进攻则袭敌下盘,待敌身体稍倾,则有“上步单鞭”的后招。若是用以单纯防御,也是以逸待劳,后制人的架子。
太祖长拳在宋朝民间流传甚广,但凡大宋习武之人,几乎都曾经接触过这路拳法,等于是习武的基本功,但是仅凭这路拳法便能行走江湖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分明是看不起朱聪,五怪更是愤怒,全金附耳把钱青健的架子说给了柯镇恶,柯镇恶冷哼一声,叫道:“二弟,别丢了咱们兄妹的脸。”
陆乘风眼见这场比武已成定局,连忙规劝道:“还请两位朋友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他心中还是不看好钱青健的,朱聪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名震江南,那时候钱青健还没有出生。
黄蓉眼见钱青健一脸云淡风轻,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原本她还想跟钱青健再赌一场,赌朱聪赢了便取消婚约的,此时竟然犹豫着没能出口。
郭靖很想说句话请二师父手下留情,却在柯镇恶的怒火下不敢开口,这并未是因为害怕被师父责打,而是担心因此气坏了大师父。毕竟,柯镇恶的气性比一般人大的多。
裘千丈明面上老神在在,心里却也是没底,他只知道钱青健的轻功不弱,也见过钱青健砍死砍伤几名金兵,却无法认定钱青健的武功层次。此时钱青健既已下场,这结果就不是靠演戏能够控制的了,心道:“到了这个份上,只能靠你自己了。”
只有李玉秋和措曼玛美对钱青健抱有必胜的信心,连神仙都能打死的人物,岂能败给一个小偷?
在人们的各种猜测中,朱聪已经攻了上去,只见他纵跃起伏、盘拗挑打,使的都是进手招数,双拳虚虚实实,罩定了钱青健身前诸多要害,钱青健却似是左支右绌,疲于招架,没出三招,只听“啪啪”两声脆响,钱青健的左右肩头已经挨了两拳,眼看即将中招落败。
黄蓉忍不住鼓掌喝了一声彩。
其余五怪却知这是朱聪的得意之技“空空拳”,从场面上看,朱聪已经是稳占上风了,取胜也不过是三两招之后的事情。五怪自知朱聪比钱青健大了二十多岁,固然不好意思大声喝彩,却也都是面露骄傲自豪之色。
裘千丈也有些沉不住气了,额角微微有两颗汗珠悄然滚落。
郭靖很是替钱大哥捏了一把冷汗,只待钱大哥落败,就上去拉开二师父,讲明钱大哥对他的一系列恩情。
然而在此时的大厅之中,却有一个无法乐观的人,这个人就是朱聪本人,他身处局中,正是冷暖自知。
打斗中,朱聪眼见钱青健使出的招式平平无奇,什么“金鸡独立”、“探马势”、“拗单鞭”、“七星拳”接连打出。一开始这拳法尚显生疏,让他两拳得手,但是钱青健却似并未受伤,只不过肩头晃了两晃,而且他的肩头中拳处隐隐生出反弹之力,三招过后,形势却已大变。
——虽然这些拳法都是太祖长拳里最基本的招式,可是在钱青健手中打出,却是堂堂正正,不容抵挡。朱聪只格挡了两下,便已觉得双臂酸麻,再也不敢直撄其锋,只能以小巧快速的拳招应对。
朱聪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困惑,钱青健的拳势中挟带的内力,沛然无俦,拳锋所向之处,更是凌厉无匹!
如此一来,他和钱青健的距离已经变得越来越远,他屡屡变换步伐,左右闪跃,利用钱青健拳招的空隙抢入近前,但总是又被钱青健一拳打出,将他逼得后退回来。
怎么会这样?朱聪的心里也有一杆秤,他暗自把钱青健的内力做了一下比较,现这沛然绵密的内力已经远胜十八年前的丘处机!如此打下去,就是有败无胜之局!想到这里,朱聪拳法一变,改成了他的独门功夫“分筋错骨手”,试图搭住钱青健的手臂各个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