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说什么,这个向来软弱听话的儿子,在说什么,说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她自己单过,无儿无女,无人相伴,独居,死了兴许都没人知道。
这邓伟夏,竟然这么狠心?
“反了反了,你被鬼迷了心窍。你不赡养老母,你这是不孝,我可以去告你。”大姨尖叫道。
“妈,我不是不赡养你,我会给足你生活费,只是不住在一块儿罢了。”邓伟夏声音疲惫的道:“你就是告到法院去,也没有用,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和我老婆合不来,咱们就只能分开!”
大姨尖笑起来:“所以,你为了你那个老婆,连妈都不要了是不是?忤逆不孝!”
“她是我老婆,是我儿子的妈,我没法不管。”邓伟夏道。
“你,你……”
“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们就再走远点,反正伟秋现在已经嫁人了,你也没什么愁的了,钱我定期寄回来。”邓伟夏又是一击。
大姨听了,头一阵眩晕,头突突的跳痛,指着他,磨着牙:“邓伟夏,你反骨,你……”
“妈,这也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们。”邓伟夏看她脸色微白,却还是硬着心肠道:“过去就过去了,我和文静,儿子都这样了,妈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接受我们真的这么难吗?放下过去,咱们一家子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好吗?妈你为什么总要说过去,总要拿捏我们。妈,我们是人,不是什么动物,也是有脾性的。”
“好,你翅膀硬了,我碍你们眼了,我回老家行了吧!”大姨道。
“如果你想,那我也随你!”邓伟夏道。
大姨终于变了色变,看着他,试图想从他脸上看出些别的什么来,他不是认真的,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然而没有,那张向来老实软糯的脸上,没有半点虚假,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还想和我们过,妈,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我和文静说过了,让她也出去找工作,也赚钱,这样,你就不用说她只会花不会赚了。至于孩子,你不带,我们给钱请人带。”邓伟夏又道。
大姨脚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妈你想一想吧,怎么着都随你。”邓伟夏干了一天的活,早已经十分疲惫,说完了这些,就要回房,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又道:“妈,你这一辈子都强硬,要人按着你的想法和规定去活,爸是这样,大哥也是这样,现在我也是,但人和人怎么会一样呢?爸和大哥都没了,妈你也想逼着我这么死了才好吗?当初你要不是不顾我意愿逼我结婚,逼文静守寡,我们又怎么会私奔?都是你逼的啊!”
大姨脸色几变,倔强的抿着布了皱纹的唇。
“妈,都这把年纪了,自在点活吧,别总按着你的想法去活了。你错了这么多年,还要错到死去才罢休?”邓伟夏再说一句,关上门。
大姨站在客厅里,快进五月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却冷得跟寒冬腊月的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