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一幅对子,对仗工整,语句深入浅出,却人深思;而那二十二个饱蕴个人风格的大字,下笔苍劲,笔画有力,墨意真像透入到纸里头似的,怎么摩擦都摩擦不掉。
观望此联,先吸引人目光的并非这一手好笔法,而是对子深刻的寓意,以及字里行间所自然而然表达出来的宽阔胸怀。朴素简单,几乎没有多少辞藻而言,可远比那些花团锦簇般的文字更加深得人心,越是咀嚼,越有意蕴。
扬州学院,公榜广场处,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看到抄录下来的榜单,而心感疑惑的人,怀着好奇的心思奔赴而来,要亲眼瞧一瞧:那叶君生何德何能,竟能占据三甲位置,与梅雪海宋晓峰并驾齐驱。
本来诸多不服的心气,可在看完叶君生这一幅字后,尽皆默然;原本喧嚣的声浪顿时变得悄无声息。
在场诸位,基本都是才子,才子眼光自不等闲,作为识货之人,一眼看下来便知道这一幅字所代表的价值了。
字好,对子更好,妙手偶得,相映成辉,几无破绽。
相比下来,无论是梅雪海或者宋晓峰的作品,都黯然有些失色,落了下风。假若书法单元前三甲细分名次的话,毫无疑问叶君生的字会独占鳌头。
此子,不简单呀!
对于许多人而言,叶君生的名头基本源自他那几传到江南的词作。至于其他,了解不多。
正因为了解不多,这才产生出许多轻视之意,当初盘口时,叶君生的名次就远逊他人。而不少江南才子更是早早放出豪言:要让叶君生这个所谓的北方第一才子水土不服,落个灰溜溜的下场。
熟料风云突转,在第一场的书法竞赛单元,对方大放异彩,几乎抢夺了所有的光环。
评委组已有详细的评语下来,评点叶君生对子的为“二十二字,而有仁者之心。”
自古圣者重“仁”。
心系天下,即为仁。
评论之高,实属罕见,足见在他们眼中,叶君生这一幅字真是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高度。
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已为无上荣光。
自古文人相轻,能折服他人,尤其折服的是一干老气横秋的名家,着实不易。
此消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外传,一传十十传百,形成了甚为轰动的一件事情。本来这次才子竞赛便属于焦点,焦点中又爆了冷门,备受瞩目。
于是乎,当场不少才子按耐不住便铺开文房四宝,准备即时临摹,把叶君生的作品拓下来。
然而一个意料不到的情况生了,在诸人临摹的时候,磨墨举笔,竟良久落不下去,总觉得那笔头有啥东西阻挡住了一样,硬是落不到白纸上;有不信邪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挥毫,但写出来的笔墨不堪卒读,就连自己都看不过眼,堪比小孩子涂鸦的水平。
“原来昨日,他迟迟不落笔,缘由在此……”
在广场角落处,郭南明三番几次,举笔又放下,最后猛地将笔头往白纸上一摁。
咔嚓!
因为使力过猛的缘故,竟将那笔杆子生生拗断。
白纸上,一朵墨汁凌乱,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时日流逝,差距竟没有丝毫缩短,反而越拉越大,一直大到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
“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
莫名地,郭南明心头泛起这么一段话来。心血翻涌,差点又有吐血的冲动。好在最后生生按了下来,情不自禁抬头东张西望,想看一看叶君生在哪里。
可惜,他失望了。人潮涌涌,可没有见着叶君生人在哪儿。也许他早预料此结果,所以不露面吧。
……
书法单元成绩公榜的消息长了翅膀般飞遍扬州城,瞬间居然压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风雨,成为众人的谈点论资。
江南文风鼎盛,附庸风雅者何止百千,这时候不说一说这事,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各州监督的学政大人自然最先知道结果,提前便有小厮来打报告了,几家欢喜几家忧。
顾学政赫然是最为高兴的人,叶君生大出风头,他与有荣焉;倒是李逸风黄元启二老淡定得多。以他们看来,叶君生的书法水平明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除非现场挥严重失常,只要正常情况下,夺得三甲名次不在话下。
“咱们冀州才子旗开得胜,夺得开门红,应该好好贺一贺。逸风,以你之意,要如何庆祝?”
顾学政不住地撸着胡须,笑呵呵问道。
李逸风含笑回答:“这个以惜朝马是瞻,你说咋办就咋办。”
“好,那我就定了,今晚就到揽月楼吧。嘿嘿,话说请上周学政的话,你猜他会不会一起去?”
周学政为扬州学政大人,平时素高傲,前些时日与顾学政有过些口角之争。顾学政被同仁轻视,今日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心情大快,便要找回场子去。
黄元启笑吟吟道:“周大人如坐针毡,料必不会来的。”
顾学政道:“就算不来,可也得请。不请,如何出这口气。对了,还得赶紧去告诉君生。”
毫无疑问,经此一事,叶君生的声名水涨船高,前途无比光明,越是如此,他便要提前拉拢好人心,收获人才,以回报王爷所重。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派遣出去的下人急匆匆回报,说去到叶君生所在的居所处,叶君生却不在,只得叶君眉在那儿。可问及去向,叶君眉回答说她也不知道自家哥哥跑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准。
闻讯顾学政等人大为愣神,现如今外面风雨飘零的,叶君生独自一人跑出去干什么了?
假如他不在,等于没了主角,那这场揽月楼庆祝宴也就失去了意义。
想及以往叶君生有些飘忽的行踪,顾学政撸胡须的频率不自觉高了不少,就连撸掉了好几根爱须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