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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今天是大年初一,可天气极冷,到了响午时分,彤云密布,不多久,便抖落漫天的鹅毛大雪来。
下雪了。
穿着新棉衣的叶家兄妹正坐在屋子中吃饺子,只得他们两个,气氛显得冷清。自从家境破落,亲戚便少有往来了。
这样也好,更自在些,对于叶君生来说,他宁愿和大圣说话,也不愿面对长着势利眼的亲戚朋友。
吃过饺子,忽有客拜访,出门一见,竟是江知年来到。
“江爷爷,你来了!”
江知年豪爽一笑:“君生,莫非你不欢迎?”
“怎会?快请进来坐。”
江知年示意随从放下礼物,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君生,老夫开门见山,这趟来,一为拜年;一为要请你参加今年的新春诗会。”
叶君生一怔:“新春诗会?”
搜索记忆,对于这么一个诗会倒有些印象:天华朝立国百年,如今四海升平,文风鼎盛,每逢佳节,各地多有文坛诗会举行。特别是在江南那边,每年元宵、七夕、中秋、春节,都会固定举办盛大的诗会,即墨挥毫,词赋满江,极为隆重而热闹。
诗会,就是文人骚客的盛大节日,期间又有青楼花魁、大家闺秀出来品赏助阵,更增添许多艳色。不经意间,还会培养出脍炙人口的邂逅故事。
只是彭城县居北方,为小县城,自是组织不起像样的诗会。所谓的“新春诗会”,却是道安府出面操办的,故又叫做“道安诗会”。
“君生,今年的诗会定在通江,乘舟架风,何其逍遥!老夫已收到请帖,但江家一向经商,对于文章歌赋不甚明通,便特地来请你参加,以为压阵。”
通江是横贯冀州地域的一条大河,属于黄河一个分支,波涛汹涌,气势不凡。
面对江知年殷切的目光,叶君生略一沉吟,一口答应——参加诗会,对于许多怀才不遇的书生来说,很可能是个崭露头角,一鸣惊人的好机会,许多人争着要去,既然江知年上门来请,他也不必矫情。走一趟,开开眼界,都是好事。
江知年大喜,呵呵笑道:“甚好。嗯,诗会在初八正式开始,我们将在初六出,到时自会派马车过来接你,如果君眉喜欢,一同去吧。”
叶君眉便望着哥哥。
叶君生微微一笑:“那就一起去吧,单独留你在家,我也不放心。”
叶君眉忽然想起一事:“可大圣怎么办?”
叶君生皱了皱眉,缓缓道:“会有办法安置的。”
江知年便问:“大圣是谁?”
叶君眉回答:“是我们家养的牛。”
江知年恍然大悟,想起一些传闻,顿时哭笑不得地道:“原来如此……”顿一顿,语重心长:“君生,不是我说你,你身为读书人,家中无田无地,缘何养一头牛在家,莫非是想养肥了好卖个高价钱?”
“哞!”
院子中传出一声鸣叫,牛逼哄哄的,这牛耳朵倒很灵敏。
叶君生忙道:“江爷爷有所不知,此牛对于我们兄妹有救命之恩,虽为家畜,但不可不报,故豢养在家,颐养天年。”
江知年傻了眼,给一头牛养老,这都什么事呀。当下也不好多说,叶君生本来就是痴儿,虽然开了窍,但不可避免还会遗留些呆子气。这其实也是许多读书读多了的人的通病,听说有大儒,自称“梅妻鹤子”,意思就是说种梅花当老婆,养鹤当儿子,清高自适,可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相比之下,为了报恩,叶君生给牛养老,倒不算离经叛道。
又交谈了些闲话,江知年告辞离去。
“哥哥,如果我们都去,大圣就没人照顾,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叶君眉提出建议。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处理,参加诗会,总不能骑牛去,那样实在太招摇了。
叶君生沉吟片刻:“不忙决定,我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说完,端着一盘肉和一角酒去给大圣。
人过年,大圣也过年,饮食跃然上一个台阶。
……
过年的街市,熙熙攘攘,非常热闹,街道两边,摆满了年货,许多小孩子追逐嬉笑着,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或者棉花糖爆米花之类的,一边跑,一边撒下清脆的笑声。
海天楼,周乱山凭窗而坐,桌子上摆满了佳肴,但他殊无胃口,望着楼下繁华的景象,没来由一阵心烦:
“都出来两个月,却依然没有现,前日师尊传书,多有责罚之意,实在令人烦闷。”
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眼眸隐藏不住地流露出焦虑之色:“师尊说对方为一只狐狸精,且多年前受了极重的伤,遂隐居乡野市集之中,可如果她不显露行踪的话,我怎么现得了?人海茫茫,大海捞针,端是棘手。”
“好在师尊开明,赐下一道符箓,准我施展秘法,嗯,我且找一处适宜之地,作法出来,可搜查方圆数百里的妖魅存在。这样的话,只要对方还留在此地,必然难逃法网。”
如斯想着,已有主意分寸:对了,县城北郊外有座渡云峰,山势挺拔,适合作法,就选那里吧。
有了去处,也不吃喝了,丢下一锭银子,径直下楼,大步出城。
约莫一个多时辰,就到渡云峰下,抬头一望,见此山清秀有致,固然算不上名山大川,但也有些气候。此刻山上又有钟声响起,悠悠传下来,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周乱山哂笑一声,不再迟疑,健步如飞,上山。过不多久,就来到渡云寺外。他身为道人,出现在佛家地方,自然引得许多香客观望。
周乱山旁若无人,径直闯进庙内。
“你是哪里来的道人,好生无礼,怎么乱闯地方?”
庙宇中即刻有知客僧见到,赶紧来驱赶。
自古道释有别,彼此信奉不同,可以说是竞争对手。眼下有道人不请自来,大摇大摆闯山门,这便等于是砸场子了。
周乱山嘿嘿一笑:“你家主持在哪,叫他出来见我。”
毫无客气之态,架子非常大。
那知客僧脸色极为难看,喝道:“你这野道士,休得在此撒泼。”撸起袖子,一双大手抓来,要把这道士搡出去。
他虽为僧人,但也习武,蒙得主持了空大师传授,学一手《虎爪手》功夫,练得几分火候。出手对付普通人,好像猛虎擒羊,手到擒来。
“哎呀!”
这知客僧正盘算着下手力道该用几分,好掌握分寸的时候,却见道人道袍袖子轻轻一甩,他顿时觉得一股大力到身上,身不由己摔倒在地,滚上三滚,这才削去那道怪力。
周乱山冷笑道:“还不去叫你家主持出来?”
知客僧情知遇到高人,不敢怠慢,赶紧入内禀告了空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