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心里略略一沉,神色却极为镇定:“出什么事了?慢慢说来,不必惊惶。”
珊瑚面色惨然,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娘娘,边关有紧急战报,皇上正和众臣商议对策。贵公公不敢隐瞒,特意提前让人送信到椒房殿来……”
便说性急的琉璃璎珞,便连沉稳的陈月娘也听的心浮气躁,立刻张口打断珊瑚:“别说这些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边关是不是打败仗了?”
顾莞宁定定地看了过去。
珊瑚迅速用袖子擦了眼泪,快速禀报:“边军里忽然闹起了瘟疫。短短一日,便死了几十个士兵。军医们也束手无策。这种瘟疫传染极快,若不及时遏制,只怕会很快在军中传播开来。”
怪不得珊瑚会这般着急。
季同也随沈谨言去了边关。
边军伤亡颇重,缺少能领兵的将领。沈谨言人在军中做军医,并无性命之险。顾谨行在征得沈谨言同意之后,将季同派出去领兵打仗。
季同身手骁勇,胆大心细,很快便在一众低级将领中崭露头角,立下不少军功。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凭着军功升做中等武将,有资格领几千士兵上阵。
季同的亲爹是顾家家将,季同自小就在暗卫营里长大,最大的梦想便是上阵杀敌。之前一直在京城当差,分身乏术。如今梦想成真,虽然危险,倒也畅快。
季同壮志得酬,珊瑚心里也十分欢喜。
今日骤闻边军里闹了瘟疫,想到季同随时可能被传染上,珊瑚岂有不急之理?
陈月娘也没了往日的镇定,神色陡然白了。
瘟疫!
这两个字太过可怕了。
若是生在人口分散之处,尚能隔离患病的人,避免瘟疫扩散。士兵密集之处爆瘟疫,堪称一场灾难。
季同在军中,顾福在军中,沈谨言在军中,顾谨行也在军中……
陈月娘越想越是惊惧不安,下意识地看向顾莞宁。
珊瑚珍珠等人,也一起看了过去。
……
顾莞宁面色沉凝,眉头紧皱。
边军战报滞后数日。也就是说,军中开始有瘟疫至少也是五六日之前的事情。这几日中,瘟疫是否已经传遍全军,还是被严格地控制起来?
沈谨言虽然年轻,医术却远胜那些普通军医。军中有瘟疫,以他的性子,不但不会退缩闪躲,甚至还会主动上前……
还有顾谨行,刚打了几场胜仗,偏又遇到这等糟心事,也不知他能否撑得住。
各种各样的念头,一起涌上脑海。
顾莞宁一时心乱如麻。
“娘娘,”陈月娘见顾莞宁神色不佳,心中颇为忧急:“娘娘正怀着身孕,不论生什么事,当以腹中的孩子为重,万万不可动了胎气。”
珊瑚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出言劝慰。
顾莞宁定定心神,缓缓说道:“放心,我知道轻重,自有分寸。”
顿了顿又道:“军中闹瘟疫,非同小可。边军定已想办法应对,若有战报再送来,随时来禀报。”
……
此时的金銮殿,也被凝重的气氛笼罩。
就连口合心不合的王阁老崔阁老,也无暇再做口舌之争,各自放下成见,低声商议起应对之策。
坐在龙椅上的萧诩,此时眉头紧皱。
兵部卢尚书一脸忧色地拱手禀报:“……原本十万边军,已经折损了三万多,剩余六万多士兵。再有增援的几万驻军和已经抵达边关的神卫军,边关将士达十几万之多。虽说分做数个军营,每座军营里至少也有两万士兵。”
“这份战报里所说,是边军一个军营里先有了瘟疫。死去的士兵尸俱被处置妥当,那座军营里的所有士兵,正一一检查,是否染上瘟疫。瘟疫爆得太快,来势迅猛,军医们在短时间里还未弄清这瘟疫是从何而起。只能先熬煮一些常见的预防马瘟的药材,让士兵们先喝下。”
“这样一来,军中现在最缺的,便是各种药材。”
大军开拔之际,各种常见的药材也是军资之一。不过,军中士兵太多,生病的人一旦多了,药材根本不够用。如今又出了瘟疫,药材一定十分紧缺。”
“微臣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征集药材运送到边关。”
萧诩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准卢尚书奏!周尚书,立刻拨银给兵部。”
户部周尚书也不哭穷了,肃然拱手领旨。
顾海也拧着眉头,心思沉重。
边军打仗,本就辛苦。再来这么一场天灾,简直让人生出天亡大秦之感……
顾海深呼吸口气,将这个莫名的念头抛开,上前一步说道:“军中有众军医在,平日也有预防各种瘟疫的举措。此次瘟疫来势汹汹,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军医们是否能找到应对之策。”
“臣恳请皇上,立刻派出宫中太医,再征集一些京城名医,将他们一起送到边关。或许能更快地抑制住瘟疫。”
从这份战报出到京城,已有几日,太医们到边关,又要耗费数日。便是赶去边关,也未必来得及。不过,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了。
萧诩准奏。
……
太医院的尹院使,在接到圣旨之后,面色颇有些难看。
一众太医也有些惶惶不安。
他们在宫中待惯了,哪里禁得起奔波之苦。
再者,瘟疫爆之初,死的人最多,也是最危险的时候。等研究出抑制瘟疫的药方来,还不知要死多少人。而且,就算研究出药方立下大功,也未必有命回京城。
边关可是一直在打仗,根本不太平……
尹院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皇上有旨,吩咐太医院要派出十名太医,日夜兼程,赶往边关,研制药方抑制瘟疫。若有主动愿意前往的,现在便可以站出来。”
太医们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默默祈祷自己别倒霉地被点名。
一片寂静中,一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我去!”
众太医齐刷刷看了过去,然后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个自告奋勇的傻瓜,除了徐沧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