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四人分别多日,骤然重逢,自是格外欢喜热闹。
闵太后也舍不得离开,用了晚膳之后,才回了慈宁宫。
阿淳黏在顾莞宁身边,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撒娇道:“娘,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阿淳出生的时候,顾莞宁身子受了损,不能亲自喂养。一直由乳娘带着睡。也因此,阿淳特别爱黏在顾莞宁身边。
此次一别二十余日,阿淳更是舍不得离开顾莞宁半步,就是吃饭的时候,也要紧紧挨在顾莞宁身边。
顾莞宁目光一柔,就要应下。
阿娇却板着脸孔教训起阿淳:“父皇和母后一别多日,今晚肯定要说好久的话。你就别捣乱了。”
阿奕立刻道:“阿娇说的对。你别打扰父皇母后相聚。你今晚不想一个人睡,就和我一起睡。”
顾莞宁:“……”
阿淳扁扁嘴,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很快又道:“那我明晚和母后一起睡。”
顾莞宁清了清嗓子,应了声好。
然后,阿娇阿奕便领着阿淳退下。
顾莞宁看着三个孩子的身影,既有些想笑,又有些唏嘘。
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孩子们便都长大了。尤其是阿娇阿奕,这两年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说话行事都有了少年模样。
……
顾莞宁等到子时,萧诩才回来。
满脸倦容的萧诩,见顾莞宁未睡等着自己,顿时心疼不已:“我不是特意打小贵子回来送信,让你一个人早些睡吗?”
顾莞宁抿唇,微微一笑:“多日不见你,舍不得早早睡下。”
短短两句话,于萧诩而言,却是世上最甜蜜的话语。
萧诩心里一阵悸动,又甜又暖,上前搂住顾莞宁。大手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肚子。恰巧肚子微微动了一下。
萧诩眼睛一亮,声音中满是欢喜:“阿宁,孩子踢我了。”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孕期过了四个月,孩子偶尔会动。”
虽然已经有了三个儿女,不像第一次当爹那样惊喜和不知所措。那份喜悦,却一般无二。随着岁月的流逝,夫妻间的感情也愈醇厚起来。
萧诩轻轻地搂着顾莞宁,只觉得心满意足,再无半丝遗憾。
这般静谧美好的时候,说什么话都嫌煞风景。顾莞宁静静地依偎在萧诩的怀中,汲取着熟悉的温暖。
过了许久,萧诩才说道:“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实在分身乏术,无暇去侯府探望祖母。”
“国事为重。”顾莞宁并不介怀:“我能回府陪伴在祖母身边,祖母已经十分欣慰。只是,这些时日苦了你和孩子,还有母后……”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些?”萧诩笑着打断顾莞宁:“也幸好你及时回去,祖母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太夫人是一个值得人尊重的长辈。萧诩对太夫人同样孺慕爱戴。
顾莞宁没再说什么客套话,转而提起了另一桩事:“……三叔回府,已经将此事都告诉我了。没想到,王阁老这般沉不住气。”
齐王府的女眷杀或不杀,其实都没那么要紧。不过,王阁老这等行事,已将心中的不满和野心表露无遗。
萧诩目光微冷,淡淡说道:“人心不足,历来如此。不过,他比傅阁老差远了。我只稍微敲打一二,他便立刻退缩不前。”
顾莞宁并不多问,只将太夫人说的话又说了出来。
萧诩目中露出暖意:“祖母多虑了。我并无杀齐王府女眷之意。若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便是动手也无妨。这一切都和定北侯府无关。”
当然有关。
若不是顾及太夫人,齐王妃早就没命了。
顾莞宁心知肚明,也知道萧诩是有意安慰自己,嘴角不由得噙出一丝笑意:“萧诩,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萧诩低低一笑,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后吹拂:“我就是要惯着你宠着你将你捧在手心,让你永远离不开我。”
顾莞宁弯起嘴角,目中闪出笑意。
至于萧睿,夫妻两人有默契地闭口未提。
如此良辰美景,谁也不愿提起这个人。
……
隔日是大朝会。
顾莞宁怀了身孕之后,颇为嗜睡。
萧诩不愿惊醒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更衣,悄然无声地出了寝室。刚踏出椒房殿的门,迎面走来一张熟悉的脸孔。
十五岁的丹阳公主,容貌愈纤弱美丽。她素来不喜说话,眉宇间总有一丝阴郁沉默。
萧诩对这个胞妹,没什么好感,也谈不上如何讨厌。平日颇为疏远,见面也无话可说。
“丹阳见过皇兄。”丹阳公主中规中矩地行礼。
萧诩略一点头,随口吩咐:“你皇嫂还未醒,你想请安,便等上一等。”
丹阳公主温驯地应了,略略抬头看了萧诩一眼,轻声说道:“皇兄今日龙袍似未穿好,丹阳替皇兄理一理。”
说完,走上前,主动为萧诩整理衣襟。
两人虽是兄妹,却极少亲近。萧诩下意识地退开一步。
丹阳公主顿时涨红了脸,目中闪出了一丝水光:“皇兄……我只是想亲近皇兄,为何皇兄这般讨厌我?”
这么一个纤弱少女,双目含泪,满面自怜自苦,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萧诩暗暗叹口气,温和地说道:“朕从未讨厌你,你不必哭泣。”
丹阳公主用袖子擦了眼泪,再凑近为萧诩整理衣襟,这一回,萧诩便未再闪躲。
一旁的小贵子和穆韬也没阻止。
好在丹阳公主颇为乖觉懂分寸,很快便退开。泛着红晕的小脸上,没了悲戚难过,换上了略带羞涩的笑容:“皇兄还要上朝,丹阳不敢再耽搁皇兄的宝贵时间,恭送皇兄。”
萧诩略一点头,便迈步离开。
身后的内侍和禁军侍卫,立刻尾随而去。
丹阳公主安静地站在椒房殿外,目送着萧诩一行人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朝阳缓缓升起,柔和的晨曦洒落在丹阳公主秀美纤柔小巧的脸上。
丹阳公主嘴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缩在宽袖中的右掌心里,紧紧地攥着一根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