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纪静的案子开审日子也是定得很有意思,在开审之前就有人已经在街上宣传了,前大学士的女儿被丈夫打了,正在审理毗离,顺便判刑呢。
那天正好也是休沐日,京中一些作坊也就定在休沐日这天跟着朝臣们一块放假。于是衙门前头人挤人,人堆人。全是来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都有,反正老百姓这儿,还真没有那些男女有别的破烂规矩的。
顺天府还挺高兴,他非常清楚,这是娘娘定的案子,要合法,但是,在合法的情况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十恶不赦。然后十恶不赦了,还只能判一年,一定能让百姓全都骂死。
本来百姓们已经很兴奋了,但真的高潮是,到了审理的这一天,总理夫妇一块坐着他们的洋马车过来了。
总理穿着常服,但他先下车,再扶着穿着一身洋服的夫人下车,大家都惊着了。没有八抬的绿尼大轿,夫人竟然还是一身突显曲线的洋装。这样,他们还一块来听审了,所有人都沸腾了。
青妤在报上写了几天的文章,而一直支持她的小报也了评论文章,从几个方面来讨论女子该不该离开残暴丈夫的问题。
但是报纸上没有曝光纪静的名字,更没有提到曾国藩,真的说的就是一个家暴案。一个被丈夫打得半死的女子,难道不能离开吗?
但曾国藩看到报纸,还是怒不可遏了。他被和离已经在士林中丢尽了颜面,现在报上虽说没来评论他,但是把他女儿的病历公开,就算抹去了名字,但朝中又有谁不知,这是自己的长女。
现在还公开讨论,让女儿不守妇道。他觉得这就是皇家想就此把自己踩在脚下,就是为了他们能收回权柄的把戏。自己已经全部交回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是想把自己从清流中剔出?从此不能翻身。
他已经不是大学士了,说起来,他就是一个有同进士衔的老夫子。他连退休都不算,只是被皇家厌弃的老臣罢了。还要怎么样?
此时曾国藩可没像历史上的他那样,在晚清成了力挽狂澜的中坚力量。是剿灭太平军的功,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亲弟弟的命,但那也是一代名臣的基石。
现在他都没有了,大家现在都在说,当初若不是他有一个好学生李鸿章,他也不可能谋到江南总督的位置。特别是在江南的政绩一般,李鸿章回京之后,他立刻就被调入陕甘,大家也就更笑而不语了。
总督也看去哪当总督!陕甘总督调江南,那就是要放鞭炮庆祝的!他若是从江南调回直隶,那也可以放鞭炮,但是偏偏把他调往陕甘,就跟灰溜溜没两样了。
在陕甘这么多年,他主要责任就是协助左宗棠。他自己其实也觉得气闷!咸丰夫妇的治国理念明显跟他是不太合的,但是他一直对自己说,‘君可不贤,但臣不可顺’来劝说自己,但是心里那根刺,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对曾国藩来说,真的就是侮辱了。他在道光朝一直被称为中流砥柱,在咸丰刚刚登基后,他会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训斥他。而那个折子明明有了效果,为什么自己连京都没进,就直接被弄到江南?
那时,他明明是过去督阵的好不。但是,在江南,他也真的觉得那些跟他没关系,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想法。拿着银山去激励士气、困死太平军,这让他更加觉得非君子所为。
后来,他做了两江总督,却也被人说是沾光。因为那时,李鸿章才七品,不可能一下子提为从一品。
而江南那些年,他说可以收税,朝廷不许;他说要限制工商业者。朝廷还是不许!
反正他无论做什么,朝廷跟他说的,都是不许。后来,他也不说了,只专心的按着朝廷的方法来做事。
这些年,他努力按照着他的方式过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改变不了朝廷,那么就不让朝廷改变自己。所以他按着自己信条好好的过着。他这么要求家人,为什么现在全都在说自己错了。
“中央日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非要把为师踩在脚下?”曾国藩看到报纸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到李鸿章。
他虽不知道中央日报这篇文章是皇后娘娘亲自写的,但他觉得,这一定是皇家的授意。谁不知道,中央日报是皇后娘娘亲自的办的。但是,他此时过来,其实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想知道皇家到底啥意思。
“恩师,上面没有纪静的名字,这文章也是为了教化百姓。为了让百姓知道,打妻子不对,打了妻子,是要服甚苦役的。”李鸿章有点无力。
可是这个是自己的老师,只能接着,请他坐下,但还是对自己恩师笑了一下,遣开下人,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新沏茶。
“你当老夫是不识字吗?就是这样的大白话,你觉得老夫是看不明白不成?”曾国藩脸已经成了洚色。
李鸿章也觉得头痛欲裂,这位根本不听劝,自己横竖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但是天地君亲师,他拿曾国藩还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恩师,您真的觉得纪静这件事,您做得对?”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什么错?”曾国藩看李鸿章,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的女儿被打伤了,报上有病历,肋骨打断了好几根,若不是娘娘,她会死的。”李鸿章指了一下报上了病历。
“那是她的命,再说袁榆生不是被抓了吗?况且老夫让纪静回乡伺候婆母。若她不留在京里,就不会……”曾国藩愤愤的说道,他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若是女儿早点离京,离开袁榆生,不就没事了。其实他心里只怕还有一个暗暗地的想法,若是女儿早点离开,皇上他们会不会不会这么迁怒。
“这是您的亲生女儿,让她去家乡伺候婆母?她才二十二岁,你让她去守活寡?”李鸿章气得都要跳起来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恩师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