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只有相思无尽处啊……
逢春楼里有不少姑娘,往日里陆掌柜来,她们是都会拥上去的。可今日,她们躲在楼上看,没一个人敢靠近。
冷冷清清的风,从雕花窗里吹进来,吹得酒香四溢。
公主府里众人都在,一派欢腾热闹,徐初酿被清弦等人起哄喝了两盏酒,脸颊红透,眼神迷蒙,瞧着是醉了。赤金在旁边瞧着,眼神微冷。
“清弦,划拳吗?”他问。
清弦兴致正高,压根没注意赤金的脸色,笑着就应:“来啊!”
于是怀玉就同江玄瑾一起坐在主位上,看着赤金冷静地连赢十回,往清弦面前放了十盏酒。
“喝吧。”他微笑。
清弦脸都绿了,扭头就哭:“殿下,他欺负人!”
怀玉唏嘘,抱着江玄瑾的胳膊小声嘀咕:“不长脑子,灌谁不好,非得去灌初酿。”
然后一抹脸,她笑着大声道:“愿赌服输嘛,这算什么欺负人?喝喝喝!”
清弦垮了脸:“殿下,您以前很宠我的!”
安静看着好戏的紫阳君闻言一顿,抬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出去了半个多月、终于挣扎着回来了的就梧瞧见了紫阳君这眼神,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坐得离清弦远些。
清弦犹未察觉,借着酒意掰着指头数:“我受伤回来,殿下给我包扎了三回,还给我熬过药,那时候白皑跟我吵嘴,殿下都是帮着我的。整个飞云宫,我最得宠了啊!殿下说了要罩着我的!”
白皑看了看江玄瑾,搬起凳子,坐去了赤金身旁。
瓷白的杯子抵在唇边,江玄瑾似笑非笑:“让人喝十盏酒下去,委实有些难为了。”
难得见他开口替自己说话,清弦很感动:“君上救我!”
“好说。”江玄瑾颔,温和地道,“掷骰子吧,三局两胜,若是赢了,这十盏酒,本君替你喝了。”
这个好!清弦跳起来就捋了捋袖子:“我可是在赌坊里混过的!来来来,上骰子!”
怀玉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很想劝一劝,可刚一张口,江玄瑾就看了过来。
帮他?
不不不,帮你帮你!
那闭嘴。
……好。
几眼之间,李怀玉就老实了,捏着嘴唇看着他们掷骰子。
结果出来得很快,一连两局,清弦连败。
“怎么会这样?”清弦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脑袋,指着江玄瑾的骰子道,“你怎么总扔三个六啊?”
江玄瑾亲自伸手,给他面前加放了十盏酒:“老天眷顾。”
“等会!”清弦瞪眼,“方才说我赢了你替我喝十盏酒,没说我输了要加十盏啊!”
满脸疑惑,江玄瑾问旁边众人:“打赌,不都是要价码相同?”
“是是是!”就梧白皑等人齐齐点头,应得毫不犹豫。就梧还拍了拍清弦的肩膀,“赢了君上喝十盏,输了你喝十盏,很公平!”
“……”听着是很公平,但怎么总觉得哪儿不对呢?
看了看面前陡然多出来的十盏酒,清弦颤颤巍巍地扭头:“殿下……”
怀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抱了抱拳。
勇士啊!她庇护不住,自生自灭吧!
酒席过半,众人都放开了,就梧帮忙按住了清弦,赤金拿着酒就往他嘴里倒,江玄瑾端坐在一旁,看赤金灌得一滴不漏,忍不住给他鼓了鼓掌。
李怀玉肚子都笑疼了,直拍桌子,正低头跟江玄瑾说话呢,青丝就抱了个巨大的礼盒进来。
“主子,陆掌柜的新年贺礼。”
每年陆景行都送她东西,李怀玉也不奇怪,示意她放在旁边,伸手就拆开。
天山寒玉雕出来的玉观音,成色极好,价值连城。
惊叹了一声,怀玉又有点哭笑不得:“不是说不送吗?”
这东西是他最近得来的宝贝,她是知道他喜欢,所以才拿来开个玩笑,不曾想他还真给了。
江玄瑾侧头看了一眼,黑眸微微有些沉:“你要的?”
“这个……嗯,算是我要的吧。”怀玉挠挠头,“该回什么礼呢?”
放下手里的茶杯,江玄瑾垂眸道:“我来回,你不必操心。”
年宴热热闹闹地以清弦被灌得人事不省结束,一线城的炮仗声持续到了子时,城外驻扎的士兵里也是高高兴兴地围着火堆吃肉喝酒,仿佛身在家乡,不在战场。
然而,大年过后第一天,李怀麟便下了暗旨,顺司徒敬等人之意,任宁镇东为将,调兵安置于紫阳之北、平陵之西、长林之南,以备不时之需。
宁镇东之前是阴平郡守,被紫阳君识破计谋之后,连夜逃回的京都。这差事本不该由他去的,毕竟有些危险,事成功劳也不大,但不知怎的,陛下将他推了出来。
有知道事的人小声告诉他:“宁贵妃失宠半月有余,大人上回办事又未能成,想来陛下也是生了气。”
婉薇怎么会失宠呢?宁镇东想不明白,她那乖顺体贴的性子,不是一向很得圣心吗?
的确,宁婉薇十六岁入宫,虽说比皇帝年长两岁,但一直盛宠不衰,后宫不少想与她争位之人,皆未能成事。宫里的人都觉得,只要宁家人再立点功,后位妥妥的会落在宁婉薇的头上。
然而现在,李怀麟半个月没去和喜宫了。
也不是他不想去,但自从上回他一任性甩了脸子之后,宁贵妃就没主动来请过安,他生了几天的气,问内侍和喜宫里怎么样了,内侍却说,贵妃过得甚好。
甚好是什么意思?李怀麟心里很不舒服,他是九五之尊,是该被人仰视着惦记着的,没有他的宠爱,她凭什么过得甚好?本是在阴平给紫阳君布了局,想直接拿下他,谁知道宁镇东办事不力,不仅让江玄瑾回了紫阳主城,还狼狈地回京来请罪。李怀麟是很生气的,思来想去,他让宁镇东去将功抵过,还特意让内侍去和喜宫传了一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