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解裳同寝,都是风光旖旎、情浓难控之时,如今再看,倒是颇有些人是情非之感。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微微烫的肌肤,怀玉抿唇,低声道:“你身子侧过去。”
江玄瑾听话地转了头,将背对着她。
一看他背后,李怀玉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了,沉了脸道:“也真是下得去手。”
这才多久,背上就青紫浮肿成了这样,她方才要是没拦呢?他是不是就跟她以前挨了家法一样,要在地府门口晃悠了?
听着她这语气,江玄瑾背脊微僵,接着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心疼我?”
怀玉:“……”
以前怎么调戏他都很难开口说这种话,如今说起来,怎么倒是自然得很了?李怀玉失笑,笑着抹了把脸:“我心疼你干什么,我只是有点生气,下手这么重,真把你打死了,谁去救青丝?”
原来是因为青丝,江玄瑾垂眸,眼神凉凉地盯着床上的被单。
“不过君上,你要抗旨的话,后果还真是挺严重的。”她别开头,“想好怎么安置家人了?”
这话头转得比磨豆子的石头还硬,江玄瑾冷哼:“不用殿下操心。”
“那倒也是。”讨了个没趣,怀玉摸摸下巴起身道,“那我就带人先走一步吧,等到了丹阳,答应君上的事定会做到,也希望君上如约把青丝送来。”
又要走?
下颔紧绷,江玄瑾沉着脸开口:“海捕文书一下,你觉得你能顺利穿过紫阳各城,到达丹阳境内?”
脚步一顿,李怀玉回头,干笑道:“就是因为不能,所以之前才问君上,能不能行些方便?”
“不能。”
不能你还说什么!怀玉有点怒,拂袖道:“那我们就自己翻山……”
“但是本君要送江府的人去紫阳主城。”话没说完,江玄瑾就接着道,“殿下若是老实本分,不再耍些阴诡手段,一路同行也无妨。”
怀玉愕然,愕然之后眼眸就是一亮:“你……你还愿意带我一程啊?”
“殿下不回丹阳,一线城之事谁来履约?”
原来是为着这事儿,怀玉眨眨眼,心想也对,他们现在就算情谊不成,也还有买卖在。她顾忌青丝的生死,还要回丹阳重谋大事,与紫阳君的这点恩怨,可以姑且放下的。
而紫阳君这边,已经是被皇帝逼上了绝路,眼下自然是江府上下的性命要紧,江玄瑾也不会继续跟她计较那些旧账。
两人真的可以装作什么也没生,互惠互利。
傻笑两下,怀玉按了按自己的小腹,心里不免还是有两分悲凉。
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殿下!”正晃神呢,门外突然就响起了白皑的声音,着急忙慌的,直接进了厢房来。
江玄瑾立马拢了里衣,皱眉看向他。
“怎么了?”怀玉问,“慌成这样?”
白皑看了江玄瑾一眼,撇撇嘴,然后道:“刚得到的消息,陆掌柜一直在驿站等,没等到您,就回了京都,结果遇了埋伏,眼下就梧等人护着他,已经退到了紫阳边城。”
微微一惊,怀玉瞪眼:“陆景行中埋伏了?”
“是,据说还受了伤。”
轻吸一口凉气,怀玉跺脚:“我怎么就忘记给他传个信了!”
薄唇轻抿,江玄瑾看她一眼,目光扫过她那当真焦急起来的眼神,忍不住冷嗤。
还真是在意得很呢。
他以为方才她看他那眼神已经算十分担忧了,但现下一对比,她刚刚也许只是客套地皱皱眉而已,听见陆景行受伤,李怀玉的表情才真正紧张起来,一双杏眼里露出焦急,整个人也不安起来。
“伤重吗?”她问。
白皑摇头:“来传信的人没说,但要落脚在边城休养,想必伤得不轻。”
吐了口浊气,李怀玉捏着拳头道:“动身,去找他!”
“是!”一听这命令白皑就勾唇,颇为得意地看了床边的江玄瑾一眼。
苦肉计?就算使苦肉计,他现在也使不过陆掌柜啊!一个是让她从云端跌落尘埃的人,一个是总给她收拾烂摊子的人,傻子都知道谁更能得殿下关心。
看她这一副说走就要走的模样,江玄瑾冷了脸:“不同行了?”
怀玉转身看着他:“你也听见了,陆景行受了伤。”
“所以呢?”满眼讥诮,江玄瑾道,“我问你是不是不同行了?”
言下之意:你现在走,往后也就别与我同路,怎么过那一座座城池,就自己想办法!
没错,这是威胁,曾经紫阳君最不耻的、也是最幼稚的一次威胁,他说得带着怒,下颔紧绷,眼神也凌厉,看着有点凶巴巴的。
然而,面前这人一点也没被吓住,迎着他的目光,她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开口:“可能是同行不了了,我先走一步,君上多保重。”
说罢,立马让白皑收拾东西动身。
门外的清弦和赤金好像早就在等着,一听这话,立马冲进来飞快地就扶住她的胳膊。
“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看他们这激动的模样,李怀玉有点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
清弦看了一眼那头脸色极为难看的紫阳君,摇头道:“没怎么,终于能去和就梧他们汇合了,有些高兴。”
还高兴呢?怀玉摇头,提着裙子往外走:“要是陆景行是轻伤,那你们怎么高兴都成,要是重伤你们还高兴,可得挨顿罚。”
“是是是!”清弦走在后头一步,睨着床边那人,声音朗朗地道,“殿下最在意陆掌柜,咱们都知道,哪里敢造次?”
这话说得太刻意,怀玉看他一眼,低声道:“有必要吗?”
清弦很是郑重地点头:“实在太有必要了!”
瞧瞧紫阳君刚进南院之时那股子得意劲儿!像是压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一样,还利用殿下的同情心,他看着就来气!
幸好他们这边还有个陆掌柜。
陆掌柜出马,一个顶俩!怀玉摇头,觉得清弦真是闲得慌。不过她现在也没有计较这些东西的必要,赶时间要走的话,还得先去同初酿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