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古清真人没有批评古飏,反而赞同道:“合该如此,除恶务尽,我辈风骨。”
他甩袖抛出一物,却是一件火红的八角方壶,壶盖上端为莲瓣形,八只壶耳分别为鹤、龙、虎等兽形。
此物名为辰宿炼神壶,中品宝器,算得上是青阳门的镇派重宝,壶中蕴藏八种不同的顶级火焰,炼神煅魔,无物不焚。
有此物压阵,众人的胆气也壮了不少,加上人多势众,觉得就算是碰上万年前威势正盛的恶龙,也有一战之力。
“凝神戒备,待我提起神像,若有异物飞出,则全力狙杀,不必留手,切莫大意。若敌势强,则暂避锋芒,退入弟子所布之阵,无须死战。”
古清真人嘱咐了几句,行事谨慎,无论进退皆有应敌策略,随后他一抹长袖,一股柔和清风飘出,缠绕住伏羲之像,徐徐向上抬起。
古飏三人和槐老皆屏住呼吸,全神戒备,暗中提气,只等爆发雷霆一击。
然而,直到伏羲之像被整个抬离地面,也未见异状发生。
“怪了,难道那头恶龙已经逃出封印了?”古飏疑惑道。
其他人也有相同的猜测,不过他们都是老江湖,阅历丰富,即便心生怀疑,也没有松懈半分。
就在这时,神像下方的地面突起变化,掀起灰色波澜,好似沼泽般变得粘稠起来,向下凹陷,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着,一股绿色的毒气散溢而出。
青阳门四人见状,只以为恶龙就要从中钻出来,各自蓄势待发,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分心。
蓦地,异变再起!
那座伏羲之像忽然刺出数条树枝,好似钩戟,以雷霆之势袭向青阳门的四人。
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袭击会发自此处,却是防备的盲点,猝不及防下,已是来不及闪躲,只能凭借本能抵挡。
四人的护体罡气勃发,又有彩光四射,分别有防御法宝自动护主。
但那贯冲而来的树枝竟是全然无视护体罡气,径直穿透而过,随后又像捅穿一张薄纸般,轻易撕裂护身法宝——触碰之时,法宝好似腐朽般丧失神通灵力。
两名长老来不及施展其他手段,被树枝穿胸而过,身体一阵颤抖,随即如石化般僵硬,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随即他俩便感到体内元气正在飞速流失,竟是被树枝吸收走。
古飏长老凝练风之道种,精于身速,关键时刻向侧旁挪移两尺,避开要害,但仍被树枝穿透了肩膀,血水四溅,一股麻痹感立刻肩膀向着身体扩散。
“喝!”
古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当机立断,竟是放弃以大道之力驱散麻痹的念头,直接催动屠妖刀,一刀将自己的胳膊斩下,壮士断腕!
四人之中,唯有古清真人挡住了偷袭,因为他的护身法宝是一件下品宝器,其神通远胜过其余人的上品灵器,不过在被树枝缠住后,这件法宝也出现被腐蚀污秽的痕迹。
“糟糕,中计!”
电光火石间,思维转得奇快无比,古清真人瞬间洞悉整件事的真相,却仍是慢了一步,背后涌来一股凶险暗劲,悄无声息,以他伏婴境的直觉,竟也不曾察觉,直到近身爆发时才生出警惕,已是迟了。
掌力正中后心,霎时万物枯萎的大道之力涌入体内,疯狂摧毁古清真人体内的生机,陷入衰败腐朽之中。
第二掌接踵而来,但反应过来的古清真人施展术法,身形化作一缕清风,遁入空间缝隙之中,悄然避过掌劲。
一息后,古清真人出现在百丈高的天空中,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异常枯槁,到处是裂纹和褶皱,如同即将去世的老人,而且那部分枯槁异色正在向其余的部位扩散,仿佛侵吞绿地的荒漠。
“枯荣大道,果然一切是你的阴谋,槐老。”
古清真人一面催动大道之力,压制体内伤势,一面望向偷袭自己的凶手。
图穷匕见,槐老也不再掩饰什么,不再压抑的畅快笑声中,一股股磅礴元气从他体内各大窍穴中涌出,充斥四肢五骸,筋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身体陡然变得魁梧起来,转眼就从一名耄耋老翁,变成了虎背熊腰的壮汉,肌肉高耸,青筋虬结,一身精气冲霄而去,笔直如狼烟。
“现在知晓真相,太迟了!你虽然谨慎,但还不够谨慎,如果一早听你那师弟的话,将老朽排挤在外,也就不会有现今的下场,可惜啊可惜,成也气量,败也气量。”
枯荣大道一体两面,对敌时表现为万物枯萎,生气消散,于己修行时,则将元气内敛,减少消耗,更可隐藏实力,如同冬眠的野兽。
槐老此时展现出来的修为,分明不下于古清真人,但在先前的状态时,任谁都以为他只有天人一重元丹境中期的水准,便是青阳门那位天人三重境的太上长老,也未曾看出端倪,被他蒙骗过去。
“你先前说的都是谎言,关于恶龙也是故意编造的故事?”
古清真人稳住心神,见对方面有得意之色,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便有意通过询问来拖延时间,暗中催动生命大道,抵御枯荣大道的侵蚀。
槐老果真不着急动手,似有些洋洋得意地答道:“并非全是谎言,事实上真实的内容占据绝大部分,至少八真二假,故事传说都确有其事,唯二隐瞒的两件事,一件是关于封印的位置,此妖并不是被神像镇压在地下,而是被封印在神像内部,另一件是关于此妖的本体,它根本不是恶龙,我只是将恶龙的传说套在它的身上。”
“可恨啊,卑鄙妖孽!先前你特意叫我们小心底下,便是在有意迷惑我等!”古飏止住了伤口的流血,怒目叱道。
如果没有槐老讲那则故事,以及提醒众人小心恶龙被镇压在神像底下,或许大家会对神像产生戒备,从而联想到恶龙是否有被封印在神像中的可能,但因为槐老先一步提出了假设,而且说得有理有据,从而引导了众人的思考,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可能性,令其成为了思维上的盲点,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神像底下。
当时的古清真人或许还有两分提防在,但当神像底部的地面产生异变时,便是他也被吸引过去,在短暂的瞬间松懈了戒备,露出了破绽,而这个时机被槐老把握住了。
“成王败寇,哪来卑鄙不卑鄙,当年人族不正是用了诸多卑鄙的手段,才夺走了妖族的地位,成为万灵之主,怪只怪你自己不够狠绝,若是见面就对老朽动手,不给老朽留丝毫余地,哪有现在的灾劫?你要怪,就先怪自己的愚蠢无知!”
槐老肆无忌惮的大笑了一阵,倏然收敛笑容,变得无比严肃,双眼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望向古清真人道:“你在有意拖延时间,便连你的师弟也在配合你,可惜注定是徒劳无功——你想暗中催使辰宿炼神壶,但此宝已被老朽先下手为强了。”
古清真人心头一跳,不再遮掩,直接运功催使法诀,但辰宿炼神壶好似与他断去了联系,竟是丝毫没有回应。
槐老提醒道:“青阳门的辰宿炼神壶,偌大名头,老朽岂会不加防备,你仔细瞧瞧,壶身上是否多了什么?”
古清真人凝神观望,这一回他终于发现,辰宿炼神壶的表面上竟然趴着一只透明的蜘蛛,这只蜘蛛吐出许多透明的丝线,将辰宿炼神壶一圈圈缠绕住,宛若封印力量的禁制,而无论是蜘蛛还是它吐出的丝线都无法以灵识感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