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黛安就看到了洪涛的又一个侧面,上了帆船之后这个男人立马就变成了暴君,放个屁都要事先汇报并做好安排,一切不在计划中的事情都会引来他的咆哮。
更让黛安意外的是江竹意居然一点都不反抗,好像很适应这种状态,也和洪涛一样脱了鞋光脚踩在甲板上,连上衣都不穿,就让身体暴露在很强的阳光之下,并不怕晒黑什么的。
最让黛安吃惊的还是洪涛和江竹意的航海技术,或者说是她们俩的默契程度。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个人似的,互相之间基本不用通过语言传达想法,看一眼、做个手势已经算最明确的表示。大多数时候两个人都可以做到心有灵犀,根本不需要过多交流。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驾驶帆船的?”现在黛安有点明白洪涛为什么会拼着性命去救江竹意了,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仅仅是初恋那么简单。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但这种合作无间的程度必须要有常年训练才可以达到。这个问题去问洪涛肯定得不到满意的回答,黛安决定从江竹意这里下手。
“和他学的,但我劝你千万别让他当你的老师。在陆地上他还算正常,可到了海上就是个混蛋王八蛋,比陆地上坏一百倍。”江竹意当然也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也没有瞎话连篇的去编故事。
“他是在哪儿学会的?”黛安还是不死心,京城里就没有这种条件,去外地不是不可以,但能玩帆船的俱乐部全国都数不出来几个,还都是这些年才兴起的。洪涛又没怎么出过国,这玩意总不能是用鸭子船实习吧。
“不用学,天生就会。你难道没现他掌握了很多本来不该拥有的本领吗?如果都靠后天学习,一辈子啥也不干都学不过来,比如开飞机。”
江竹意笑得无比畅快,这才是她最得意的时候。你们再会做买卖、再长得漂亮、再会勾引男人、家里再有钱也没用。唯一知道洪涛底细的人就是自己,唯一这个东西比什么都值钱、都有成就感。
“你也信那些宗教神话!”黛安当然对洪涛的表现抱有很大疑惑,但就算再想不通也不会认为洪涛和神有什么联系,这就是三观上的差异。白女士也没少受高等教育,也没少见世面,阅历比黛安还多,但她就信,还是从骨子里信。
“这不是神话,如果是的话,昨天后半夜你就是被一个神压在身上。我没时间和你聊了,有问题你自己去问他吧,再不干活我会被扔下去的。不对,应该是被一个神扔下去,哈哈哈哈……”看到黛安百思不得其解的摸样江竹意笑得更明媚了,不等黛安再提问就开始往桅杆上爬,一边爬一边笑。
“到我这边来,船要加速了。”江竹意还真不是找借口故意躲开黛安,站在船尾舵轮旁边的洪涛正举着右手五指攥紧了拳头,这是要全速的手势。
现在洪涛是船长,江竹意只能是大副、二副、水手长和操帆手,这些活儿多一半都得她来完成,慢了、错了就是杀头的罪。虽然洪涛不会真的杀了她,但是那种铁的纪律已经深深烙在了江竹意的心底,根本就不用想,全成了本能。
“天啊,快让她停下来,我们会翻的……”等黛安步履蹒跚的从船头走到船尾时,江竹意已经把船艏帆解了下来,帆船不光速度提升了,船体也明显倒向了右侧。黛安一把抱住舵轮,小脸煞白,这让她想起了电影里船只沉没的画面。
“no、no、no,不要抓舵轮,你这样做才会让船翻掉的。来,站到这里,两条腿分开……再大一点,对,就这样。”
“把两个膝盖当做平衡器,脚掌放平别抓紧船板,船体往那边倾斜就弯曲另一侧的膝盖,始终保持身体和海平面垂直,就不会摔倒了。”
正在低着头玩命摇动滑轮升帆的洪涛突然感觉船体有转向的动作,一步就窜了回来,抢过舵轮回复了原来的航向,这才开始教黛安如何应付现在的场面。
“为什么要开这么快……会不会有危险……”黛安对体育还是挺热衷的,帆船也不是没接触过,但洪涛这种驾驶方式让她真的不太适应。
“没有危险,这里刚刚离开入海口,是近海里的近海,就算船沉了我也能把你送上岸。咱们只是和康莉玩个游戏,看看那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到底有没有说得那么厉害。”
老老实实出海转一圈,帆具都不敢升满,这对洪涛来说根本没什么可玩的。帆船就是为了狂风大浪而生,想舒服那不如去玩游艇,跑一圈下来酒杯都不会撒。
“如果是她掉下去呢?你是先救我还是先救她?”要不说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智商都直接见底呢,黛安这么聪明、这么强势的女人同样问起了世界上最傻的问题。
“当然是先救你了,放心吧,多一眼我都不看她,除非她肯回来救咱们俩。”真是没用半秒钟,洪涛就干脆利落的回答了黛安的蠢问题,一丁丁点犹豫都没有。
“亲爱的,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洪涛的干脆让黛安先是一阵激动,抱着脑袋就来了一口,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但很快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显然自己对江竹意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那洪涛为什么会如此绝情呢?
“因为我比他水性好,不是他救不救我的问题,而是我愿意不愿意帮着他救你。现在看来,我是不愿意救你的,除非你能去船舱里把我们的午饭准备好。出海之后船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废物,你乐意当废物吗?”
江竹意的耳朵也挺好用,吊在桅杆半截还能听到后甲板上的谈话。她倒不愁干活儿,但对自己干活、黛安和洪涛腻腻乎乎很不满意,开始帮着洪涛带徒弟了。
“布朗,我们不能追上他吗?”另一艘帆船上也是三个人,同样也是两个干活一个人闲着。担任船长职务的是个花白胡子的白人,在船尾操控帆索的是个混血年轻人,光动嘴的就是康莉。
“要是你想让我这把老骨头葬在大海里,我可以试着再快一些。”被称作布朗的白人从外表上真看不出具体年纪,如果只凭身材和达的肌肉,说三十多岁没问题。要是从胡子和头花白的程度上推测,五十多岁也有可能。他再叼上一个大烟斗,活脱就是丁丁历险记里的船长,最像就是圆鼓鼓的大鼻子。
“这艘船有电动辅助帆具,不是应该更快吗?”康莉不太理解布朗的意思,出港时洪涛特意挑了另一艘年头更长的旧船,说是尊老爱幼,把这艘新船让给了自己。
“原本我也以为他是你们家里那些出过几次海的公子哥,只是觉得那艘船的柚木颜色漂亮才选择的。事实证明我看错了,他是真正懂得航海的人。”
“那艘船是巡航船,就是为深海大洋设计的,别看旧,其实性能并没下降多少。这艘船是近海船,漂亮、操作简单,可是在极限速度和适航性上比不了他那艘。”
“其实最让我赶到惊奇的还不是他的眼光,而是他的操帆技术。这种手法我很多年没见过了,现在估计也没几个人会采用,只有十八世纪疯狂的荷兰人才会这样做,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就算换一条相同的船我也追不上他,这不是技术的差距,而是这里。”布朗已经把两面帆都升了起来,唯独差了一面球帆,不是不想升而是操控不了。
他本人和身后那位年轻水手都无法做到像江竹意那样爬在桅杆半截来调整风帆,球帆提供的推力是大,但对风向和风力有很高的要求,玩不好就会翻船。所以他只能指了指左胸,示意自己玩不起,没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