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恭亲王妃(1)
年幼的公主一身傲气,手握马鞭,志气昂扬:父皇敢给,馥儿就敢担。
那时候,她看到父皇满眼的欣喜与欣慰。
有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涌出,逐渐爬满了冰冷的面颊。
林慕白低低的抽泣,“父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这大殷的天下,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有身影缓缓落下,一袭藏蓝色的袍子在风雨中摇曳。他带着一身风雨,沉默的走到她面前。她就这样紧紧抱着他,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
他握住那柄莲伞,听着细雨落在伞面上的声音,伴随着怀里的女子,低低的呜咽。犹如前世今生的呼唤,恍如隔世!
她泣不成声,“你能想象,一梦经年,睁开眼的那一刻,什么都没了的滋味吗?我就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觉醒来父皇没了,天下再也不是大殷的天下。大殷的军队,早已战死沙场。所谓的大殷皇室,都成了史官笔下的一页黄卷,覆灭在历史里。”
“景睿,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你知道什么叫亡国灭族吗?我不恨你不恨任何人,我知道这是必然,父皇的暴虐迟早会招致这一切。可我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他所有的暴虐到了我这里,只剩下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温柔。我好疼!真的--疼!”
疼得撕心裂肺。
“我们,也会变成史书的一部分。”他抱着她低低的开口,眸中微红,“可是馥儿,那是将来而不是现在。你能活着,何尝不是死去的人,所给予的庇佑。也许是你父皇在天之灵护着你,才让你活了下来,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天下人都痛恨你父皇的存在,唯有我心里感激。没有他,何来的你?没有你,我这一生又该逢着谁,历经这场刻骨铭心?”
自别后,江山无心复风流。
谁知?
你知,我亦知。
细雨绵绵,敲打着莲伞,让这朵泼墨莲花愈的娇艳欲滴。绽开了两生花,做了两世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人世间除了生死,其他的事该放就放吧!
心就那么大,塞得太多,会膨胀得难以负荷,终将崩溃。
是故,应学会放下和舍得。
“这算不算,断了前尘?”她眼睛红肿的问。
他俯下身来,单手为她撑伞,另一只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如果你的前尘里没有我,断就断了吧。横竖你以后的人生,都只能属于我。”
她潸然泪下,“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怕我父皇找你算账吗?”
他笑得邪魅无双,那双凤眸微微一侧,极是认真的瞧着雨中冰冷的墓碑,“这话本就是说给他听的,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唯有在对待你这件事上,算是将功折罪了。他若真的能找我算账,我就给他磕个头。”他回眸看她,轻柔的吻上她微凉的唇瓣,软语呢喃,“尊他一声岳丈大人,谢谢他把你还我,免我此生孤独。”
她低下头,泪如雨下,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他说,“此生有你,才算正好!”
她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骂了他一句,“又来哄我,谁要信你。”
信或不信,到了这地步,都只能携手一生了。
当然,容盈是不能和林慕白一起回城的。他来的时候极为小心,走的时候自然也得跟林慕白分道扬镳。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走了很久,天雍才从黑暗中走出,走到了坟茔之前。
“你满意了?”他冷笑两声盯着冰冷的墓碑,口吻中几近冷蔑。下一刻,他重重的跪在坟前,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这就是你要的?那个是你最宠爱的女儿,你宠了她一辈子,可是最后呢?卖了你的还是她,如果不是她,也许你今日就不会躺在这里。”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自己是对的吗?她就是个白眼狼,她该死,该死你懂吗?如果当初你狠下心杀了她,也许今日就不会有所谓的大祁天下,就还是咱们大殷的江山。你蠢,所以你也该死!”
雨越下越大,天雍就站在墓碑之前,笑得如此凛冽,这般潮冷无温,“父皇,你总说馥儿比我强,可现在你还这样认为吗?”
“你让她成为大殷有史以来第一位女亲王,宠得她无法无天,可最后的结果呢?她出卖了你,背叛了整个大殷皇朝,换来的是社稷覆灭、江山的沦陷。”
“我成了丧家之犬,而你自己呢?身死国灭,为天下人所不齿,从此遗臭万年。可你看看她,她回来了,她又变成了容景睿的女人。你用性命爱着这个女儿,可她的心里只有儿女情长。”
“父皇,你可知错?不过我能让她死一次,就能让她死第二次。既然您这么喜欢她,身为您的儿子,我一定会送她来陪你。但是在这之前,我会让她实践对您过的誓言。”
天雍笑了,笑得这般得意,“馥儿,看样子你都想起来了!那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多少人满世界的找你都找不到,偏偏让我遇见!到底是你运气不好,还是我大殷--气数未尽呢?”
谁知道?
呵,天知道!
行云上前,“主子?”
“我突然在想,容景睿若是赢了,你说按照馥儿的性子,她会怎么做呢?”天雍慢条斯理的说着。
行云撑着伞,眸色微转,“这--约莫不想回到宫里去的。”
“那就对了!”天雍笑着点了头,“那才是真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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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玉弦在旁伺候着,“主子,你今日觉得如何?可有好些?”
喝下一口小米粥,婉儿点了头,她试图张嘴,可一想起自己的嗓子又紧跟着闭上了嘴。眸光微黯,她躺了这么久,只觉得浑身都酸疼,干脆起了身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主子,不再吃点吗?”玉弦蹙眉,“主子,林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太虚得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