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我是你娘(3)
林慕白笑得惨烈,“是啊,已经很幸运了。”
可谁知道,这场幸运的背后,隐藏了多少的爱恨情仇?说不清道不明,偏偏还不断的折磨与被折磨之中纠缠。
“师父你别担心,如意会永远陪着师父。”如意握紧了林慕白的手,笑得这样坚定。
如意是个好姑娘,林慕白没有看走眼。
“帮我做件事。”林慕白道,“出城往东三里有个破庙,那里有个狗洞,你帮我送封信过去。”
如意虽然不明白师父怎么知道出城往东三里有个破庙,但既然是师父说的,如意也不疑有他,照办就是。但目前,如意先得送林慕白回去。
回到恭亲王府的时候,容哲修还没回来,明恒也没回来。
但--容盈已经回来了,此刻就在回廊下站着。
细雨绵绵中,那俊彦的容色就像刀斧雕刻般僵硬生冷,可回眸看她时,却融化了所有的淡漠疏离。他负手而立,一袭藏青色的袍子在风雨中瑟瑟作响。
木轮车慢慢的靠过去,林慕白微微红了眼眶,却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悸动与疼痛。
“你回来了?”她低语。
前身微屈,他以指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修儿对你脾气?”
林慕白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苦笑一声。
“孩子不懂事,伤着你没有?”他继续问。
她摇头。
他松了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缓步朝着房间走去。彼此之间沉默寡语,什么都没有再说。直到房门合上,他就着软榻坐下,将她温柔的抱在膝上,才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胛处开口,“这事,蔷薇都与我说过了,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我说,我是你娘。”
他如释重负的垂下眼帘,微光里,根根分明的睫毛仿佛被风吹动,有些轻微的抖颤。可门窗紧闭,何来的风?不是风动,是心动了。
“他说,他会找出他母亲的死因,会杀了所有害死他母亲的人。”林慕白突然鼻子一算,眼前蒙了薄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他觉得那些害死他母亲的人,也包括我。”
最后那四个字,她说得极为低沉,音若蚊蝇,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她低头,似乎要将心中的疼痛降到最低的程度。可是一不小心,又好似扯动了心里的伤口,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这件事--”
还不待容盈开口,林慕白已经握紧了他的手,“我已经着手去办了!”
容盈的眉睫陡然凝起,“你不要命了?”
“就因为要命,才不想继续沉默。”她扭头望着他,“容盈,我没有退路了。他们没打算放过我,在我们自以为无懈可击的世界里,还有一个例外。”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我不想让修儿被利用,我更不想让他遇见危险。”
“所有的刀枪剑戟都可以冲着你我而来,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无法忍受他们利用孩子思念母亲的心情,来成全他们的野心和阴谋。我什么都可以扛得住,唯独这个,容盈--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能明白吗?”
容盈抱紧了她,“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分开。”
“我不怕身死,不怕阴谋诡计,不怕暗箭难防,可我怕孩子找娘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林慕白泪如雨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你懂吗?”
“我都懂!”他哽咽着抱紧了怀里的女子,她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襟,那种无助的挣扎,还有极度压抑的抽泣,让他疼得无以复加。
他说,“就算整个大祁与你为敌,天下人都容不下你,还有我与你站在一处。我会陪着你,生也好死也罢,都要在一起。”一次别离便是六年之久,再次别离,又该是多少年?也许是一辈子,是一生。
耗不起了。
“馥儿!”他喊出这一声的时候,便是容盈也跟着落下泪来。笑着哭,哭着喊,是怎样的痛彻心扉。没有人明白,沉淀了六年之久的呼喊,该是怎样的沉重。
沉重得让人,抬不起。
她的身子骤然僵直,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那两个字还是震撼了心魂。她多么抗拒这两个字,不管是身子还是心理,都极度排斥。
下一刻,她快速推开容盈,脸上泪痕未干,可是--惨白的脸色,没有半点血色。一双冷冽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盈,她张了张嘴,愣是不出一点声音。
该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
彼此间的默契,不是已经表明,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一旦说破,她忽然有些无法自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该怎么直面过往与以后的人生。
一瞬间,他在她眼底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我们--”容盈握紧她的手,“还是会在一起,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就算拿天下去换,都不可以撼动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管你是馥儿,还是林慕白,在我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你以为换一张脸,换个身份,我就认不得你了吗?可这世上,只有一个你,不管你变成谁,你都在我心里幽居。除非能把我的心换掉,否则我怎么忘得掉你,舍得下你?”
“从你昏迷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担惊受怕,我怕你想起来,可又怕你忘了。那七天对你而言是痛苦,对我而言何尝不是折磨。从你哭着醒来,我便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我怕伤着你,更怕你会就此一走了之。可既然你不愿提起,那我就当不知道。横竖这个人这颗心这条命都是你的,我不在乎你肯不肯认我,我只在乎你别离开我。”
“别走!别离开我,可以吗?我再也受不了,你离开我的痛!”
她泪如雨下,纵平素巧言善辩,可是此时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泪流满面,她什么都做不了。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好像在此被豁开一个缺口,再也无法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