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一瞬间，杀机便从皇甫红竹的眸子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倒不是皇甫红竹不想杀何老六，而是……不敢！
至少，目前不敢！
自从红竹帮将青帮提出东海，皇甫红竹借机铲除叛徒之后，何老六便暗中拉帮结派，之后更是利用山口组的事情趁热打铁，如今气候已成，皇甫红竹想铲除何老六并非易事。
何况，目前红竹帮因为山口组的报复，亏损严重，陷入了危机。
这个时候，不光是中立派那些大佬心存不满，恐怕就连她的嫡系都有些不满了。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当那些大佬的自身利益受损的时候，他们拥护皇甫红竹的信心遭到动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和老百姓拥护执政党是一个道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对于皇甫红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在这样一种情形下，皇甫红竹如果敢对何老六痛下杀手的话，那么绝对会在帮会之中引起慌乱，届时人心不稳，人人自危，对于帮派的稳定极其不利，更为严重的是，若是到时候有人摇旗，恐怕颠覆皇甫红竹的掌权都非难事。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何老六敢当众挑衅皇甫红竹，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他相信，就算给皇甫红竹十个胆子，皇甫红竹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杀他！
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皇甫红竹皮笑肉不笑道：“何老大，赌场有规矩是不错，而我也没有说在他们踢场的时候下杀手，而是等我从澳门何赌王那里借来的赌术高手战胜他们，才下手。这不算违背赌场规矩吧？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破坏规矩又如何？”
说着，皇甫红竹陡然提高了声音：“如今，我们和山口组已经撕破了脸皮，彻底为敌，这个时候，他们既然敢派人前来踢场，我就敢送他们的人去黄浦江喂鱼！”
听到皇甫红竹的话，何老六脸色一变，想说什么。
然而，不等他的话出口，皇甫红竹再次开口了：“至于派出孤飞带着暗堂成员到海上和山口组开战，除了打击山口组的嚣张气焰之外，更多的是给我们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血债，必须要血来偿还，我们的弟兄不能白死！”
“就算报仇了又如何？走私生意该如何继续？还不是要硬耗？”何老六冷哼道。
皇甫红竹冷笑一声：“嘿！我们硬耗不起，难道山口组就能硬耗得起？何况，我只是打算让孤飞去报复一下而已，至于后面，若是山口组继续纠缠的话，我们可以花钱聘请杀人机器去和他们斗。”
“聘请杀人机器不需要钱么？要知道，要聘请可以对付山口组忍堂的佣兵组织和杀手集团，所需要的费用很大！何况，我们能想到这一点，山口组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从资金方面而言，我们连人家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怎么斗？”何老六吐出一口浓密的烟雾，脸上的冷笑更盛。
听何老六这么一说，一些大佬纷纷暗中点头，认同何老六的说法。
在他们看来，何老六说得并不错，红竹帮和山口组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想要拼个鱼死网破，并不明智。
至于……花钱雇人，就更可笑了！
你红竹帮请十个人，我山口组请一百个，用人海战术都玩死你！
这一点，皇甫红竹其实也知道。
她之所以派出暗堂，从某种意义上说，立威的目的姓大于报复！
缓缓吸了口气，皇甫红竹的瞳孔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何老大，你这么说，是在埋怨我当时选择错误了？”
“错误不错误，我们诸位兄弟也都不是白痴，兄弟们的心里是雪亮的。”何老六阴森一笑：“当然，你如果可以证明你的选择没错，我可以当什么话都没说。”
说着，何老六一脸挑衅地望着皇甫红竹，在他看来，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红竹帮遭到报复已是铁定的事实，皇甫红竹百口难辩！
或许是为了印证何老六的猜测一般，何老六这话一出口，皇甫红竹明显地现，包括那些原本支持她的嫡系大佬在内，在座所有人，除了一旁的杨远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那些中立派的大佬，不满的情绪完全流露在了脸上。
“看来，在座的诸位，都认为我皇甫红竹选择错误了。”皇甫红竹深吸一口气，随后看了杨远一眼，沉声道：“杨远，将这次会议的主题告诉他们！”
“是，皇甫小姐！”一向很少参加红竹帮会议的杨远恭敬地应了一句，然后目光依次从那些大佬脸上扫过。
几秒钟后，杨远收回目光，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正色道：“诸位，我今天按照皇甫小姐的指示来这里参加会议，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情。”
“嘿！莫非对付山口组，我们这些玩刀的不在行，要让玩笔的人出面？”何老六嘲讽地笑道，对于皇甫红竹的狗腿子杨远，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很清楚，杨远忠的是皇甫红竹一人，而不是红竹帮！
面对何老六的挑衅，杨远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沉声问道：“何老大，我想问一句，刚才你们争来争去，主题是什么？”
主题？！
愕然听到杨远的问话，包括何老六在内，所有大佬都是一怔。
“自然是在座兄弟的利益！”何老六脸色阴沉地答道。
“对，是利益！”杨远一动不动地盯着何老六，一字一句道：“我记得，刚才何老大你说皇甫小姐可以证明当初的选择没错。”
“怎么才能证明皇甫小姐支持陈先生没错呢？”杨远继续道：“如你何老大所说，我杨远是一个玩笔的，惹到陈先生的下场是什么，这个我无从得知，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从利益的角度去证明皇甫小姐的选择没错，相反，极为英明！”
“英明？嘿！杨远，英明不是靠嘴巴说的，而是将钱收进诸位兄弟的口袋！”何老六针锋相对。
眼看何老六句句不离兄弟两字，每一句话都是以在座诸位大佬的利益考虑，皇甫红竹不由皱了下眉头，不过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表情恢复正常。
“我想说，陈先生即将带给在座诸位的利益，将是走私生意带给诸位收益的十倍，乃至更多！”杨远的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想必在座诸位当中一些人已经知道，最近，长江三角洲乃至国内经济领域迎来了一件大事——纳尔集团准备在国内进行大手笔投资。”
“是的，确实有这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和那个小子有什么关系？”杨远的话音落下，当下有人开口询问。
其他人虽然没有附和，但也是疑惑地望着杨远。
“纳尔集团是欧洲数一数二的财团，实力雄厚，这次他们在中国大陆的投资总额累计高达上百亿美金！”杨远深吸一口气，不急不躁地说道：“因为陈先生的存在，天问集团将成为纳尔集团第一个考虑合作的对象！“轰！！
杨远这话就仿佛一道惊天巨雷在会议室里炸响一般，所有人都蒙了！
和七八十年代的黑帮不同，如今的黑帮大哥，或许不怎么懂白道企业，但是他们也知道，社会在进步、转型，黑帮也一样，过去的黄、赌、毒在不远的未来将不再成为黑帮收入的主要来源，黑帮需要走向漂白化，合法化。
而事实上，如今世界上一些强大的黑帮，如美国黑手党家族，欧洲黑暗幽灵，甚至曰本山口组都在这么做。
红竹帮在楚问天的带领下，也早早开始漂白，天问集团就是漂白的产物。
而如今，天问集团每年的收入已经超过了黑道产业的收入。
对于在座的一些黑帮大佬而言，他们或许连纳尔集团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上百亿美金是什么概念，他们也很清楚，第一个合作对象代表着什么。
“这怎么可能？”
“就是，那小子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上百亿美金啊，我们能够瓜分十分之一也够了啊！”
一时间，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而何老六的脑海里则是闪现出了一个熟悉的画面，画面里，一头金、佩戴银色面具的黛芙陪在一个佩戴金色面具的男人身前。
那一天，那个男人战胜了车王格林！
难道他是陈帆？！
何老六心中一震，再一看周围众人脸上所流露出的兴奋表情，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在他看来，如果杨远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之前所努力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因为，对于周围这些大佬而言，拥护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给的利益更多！
有奶便是娘。
说的便是如此。
……江苏，苏州市。
几辆挂有江苏省委车牌的奥迪系列轿车平稳地行使在主干道上，在车队的前面是由警车开道，后面跟的则是一些挂有苏州市委车牌的汽车，而附近一些街道全部都被封了，拉上了警戒线。
车队最中央一辆奥迪a8里。
一名头略有些白的老者笑呵呵对身旁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说道：“小飞啊，你到苏州这几年，苏州的变化可真不小啊。”
“都是王书记领导有方，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面对老者的夸奖，老者身旁的男人一脸淡然地笑着回应，表情不亢不卑，目光平视老者，没有丝毫的躲闪。
透过反光镜，看到这一幕，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身为老者秘书的中年男人，心中不由苦笑了一声。
身为老者的秘书，中年男人见过太多城市的一把手面对老者时，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唯独只有后面那位青年每次见到老者时，都是一副不吭不卑的样子。
他知道，那个男人之所以敢这样，除了自身极为出色之外，还因为背后有着一座大山，一座威震四方的大山！
“小飞啊，我这次到燕京开会，听到消息，说组织上可能要升你去nj当市委书记，你怎么看？”面对男人一副八风不动的大将风范，老者没有丝毫的不满，相反，他的语气在无形之中流露着一种客气的味道，完全不像是上级对待下级。
听到老者这么一说，被老者称为小飞的男人淡然一笑：“王书记，这一次，您的消息可不准确啊。”
“哦？怎么说？”老者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同时对于男人在面对从正厅升到副省级（nj市一把手属于副省）没有露出丝毫激动的情绪，并未感到奇怪。
男人松了一下领带，缓缓道：“原本我是要到nj过渡的，不过我听我爷爷说，nj这块跳板已经失去作用了，我会直接去东海。”
“东海？！”老者脸色陡然一变，平静的语气终于出现了波动。
男人点了点头：“是的，到东海任市长，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混个常委。”
东海市常委……身为江苏一把手的老者，自然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
男人的话让老者心中巨震，脸色连续变幻了几次后，笑道：“唉，世界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老了，该回去养老喽。”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老者心里很清楚，身旁的男人如果没有背后的靠山，就以他现在的能力，想混到东海常委，在运气极佳，站对队伍的情况下，至少要再奋斗十年以上！
“小飞能有今天成就，是王书记教导、提拔有方。”男人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脑海里却是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陈帆。
“我的好堂弟，听说你在东海混得‘风生水起’，这次我去东海开会，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见你一面。”脑海里浮现出陈帆的名字，男人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浓浓的不屑与嘲讽，心中暗道：“你老子是陈家上一代里面最没用的一个废物，我很想知道，你这个废物的儿子，到底有何德何能，能让老太爷刮目相看不说，还把你说成是陈家未来的希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