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幸运的权六,就成了这位猎兵火长黄太涛身边的一名跟班,别看这位本官只是个火长,在亲直团里,领的却是旅帅衔,仅次于教导团和标兵团的地位。
作为他的直属兵卒,这些猎兵们,享受的也是每火旗手,或是什副的待遇。
此刻,他正在口沫飞溅的,对着第三营数百名盘腿坐在地上,正在装卸拆解着,逐步膝上横置铳具的新老兵员,作着某种思想动员性质的讲说。
“弓弩才临敌不过三,我们用铳却可以打到四五,这就是火铳的好处,”
“而且打的比他们又远又快。。”
“只要子药够,咱们就可以不停打下去。。”
“因此进了军中的最基本要求,就是”
“你们须得用心勉励,钻研技艺,尽力在敌手近身前,把子药都给我打出去,”
“成队排射之下,准头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关键是能给我多几轮,就多杀伤一些敌手。”
“好为矛队和白兵的弟兄争取战机和先手。”
“也不要去考虑个人的安危得失。。”
“至少在矛队死光之前,还有白兵,白兵皆没之后还有辅员,”
“待到辅员都阵没后,才轮到你们这些铳手去拼上一把。”
“所以,在这些竭力保护尔等周全的袍泽,都死光之前,尽可能的把子药都给我想法子多射出去。”
“而且个人打得快没甚用处,还得想方设法提携左右,让整什整火打的和你一样快,才是本事。。”
“藏私和留手,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最好吃饭睡觉,出恭入敬,都给我想着怎么熟捻顺手的技巧。。”
“据说某些老兵队,接敌前就可以打到八九轮。。”
“当然了,话说回来。。将主有言在先了。。”
“令诸将士集思广义,踊跃建言纳策寻求操铳的改进之法。。”
“这十三步基本的铳器操使规程,若是能想法子减掉一步,都是重赏。。”
“无论是田地还是家宅,都有你自选。”
“这可是在畿内,任何时候都有效的。”
“能够减得步骤越多,就赏给依次翻倍。”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声。就算她们绝大读书来自天南海北,但是也多少知道和耳闻,畿内的田土物业是有名的价贵难求著称的
“可以给安排个漂亮婆娘么。。”
一个尖促的声音,有些犹犹豫豫的喊道
然后是一片唯恐天下不乱的哄笑声。
“当然可以,只需你做得到,”
黄太涛眯起眼眼睛,确实把胸口拍的砰砰作响。
“就算是好人家女儿,也会想办法给你娶过来的。。”
....
我正在打量这一排黑又粗的玩意儿,露出某种欣慰的笑容。
我一直眼馋的官军野战长炮,固然是一直拖延着不给批,但是扯了几次皮,纠缠的兵部和卫尉寺的那些吏员们,各种避之不及之后,还是得到某种变相的补偿。
海兵队用来掩护登岸的舢板小炮,倒是好歹拨给了十门,再加上原有的四具,这样就有十四个现成的炮组,外加六个预备炮组兼打杂帮手,管理牲口辎重输送,每组四人,观瞄兼炮长一人,调校兼计量装药的炮手两人,一个输送打杂的辅兵,五组成一伙,四火一个标准炮队的基本架子就起来。
就算合用的人手严重不足,现有的炮组也是大量生瓜蛋子凑合的现状,也大可以先按照人头编配到位,再慢慢用炮从生手练熟起来,作为过度和解决。
这种舢板小炮,属于结构简单的前装铸铁炮,也并非神机军配属的制式装备,而是水师里为了掩护海兵队的近岸登陆,而鼓捣出来的权宜货色,然后就这么鲜有变化的一直沿用到今。
也正因为是海兵队的装备,这才得以绕过神机军和军器监的限制,配到我的手中,也算是昔日在海兵总署,一点善缘的余泽把。
虽然只有七八成新的成色,而因为受限于体积和管壁厚度,能够承受的膛压有限,不能射整弹,只能打散丸,不过两三百步的有效杀伤,因此按照称量也被成为一斤炮。正所谓用作野战攻防尚可,用来攻坚就有些乏力了,不过对我来说,多少还有可取之处的。
比如需要的人不多,操作容易上手快,娴熟后射也不慢,还有结构简单性能稳定可靠之类聊以安慰的地方,而且比起神机军中的那些动辄十多人侍候的大炮,
去掉了用来固定在大舢板上的配重和累赘之后,剩下的分量就轻便利落的多了,在追击安远州叛藩残余和攻打他们藏身山林据点的时候,我们就尝试过两个较为强壮的士兵,抬着可以进行间歇接力的行军,或是用个头矮下的岭南马,也可以勉强驮载这走山路。或是架在平板大车上伴随行军。
此外,比起那些以炮口寸径为标准,铜胎铁膛子母炮栓的大小长管野战炮,或是粗身短管的攻城炮,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缺点,就是老法铸铁的炮管磨损的比较快,不过只要小心伺弄,继续用大几百是没问题的。
好歹在炮火上,也是我这种近代化火器部队的一个短板,却又忌讳良多的。
毕竟在广府的境内自制火铳,还可以自圆其说,说是为军中装备修造而有所改良裨益,但是如果尝试私自铸炮,那就是行同谋反,铁板上钉的大逆之罪了。
好在凛然跟欣慰的是,比起那五具只有炮身而没有合适支架的大家伙,这种斤重小炮相应的炮架,也几乎是现成获取的。
对于炮火的精度和稳定性来说,支架兼载具也是颇为关键的事物。
为了找到一个相对轻便足够结实的载架,我们没少煞费苦心,制作了多种样品,可惜都不尽人意,坚固和稳定性,重量和操作性,总是难以取得合适的兼顾。
结果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正当我的匠人们百思不得其法的时候,却又在其他地方现了现成的替代方案,就是在港城神机军的仓房里找到的一种小型投射器,
这是一种为了对付那些龟缩在山林险要之处的土蛮村寨,而专门设计的投掷器,用来投射小型的火油弹和爆雷弹,在早起的拓殖开荒中,挥了相当中要的作用,因此沿用至今,各种配置也已经是相当成熟简便。
我看重的是它的结构设计,正常状态下,用士兵抬着就可以伴随行军
关键部位都是结实的铁件,而其他部分则是用随用都可以就地取材的竹木,经过加工削切整形之后,就可以组装成型,还可以用石头和金属重物来提供配种。准头虽然比较粗糙,但是用来打固定目标还是不会偏差太多的。
最关键的一点,这些铁制构件,都是可以拆卸成几个大件,由士兵背负这攀越那些崎岖的山路。
改造成小炮的炮架后,只需把扭力弹射的部分去掉,加上一些箍带\螺栓等,可以细微调教的固定物,虽然两下加起来还有些偏重,但是因为可以拆卸解体成大件,分别个人背负行军的便利,方而不是什么问题了。
进入战场前需要多花一些时间进行调校,或者紧急状态下,直接就这样在架子上射,也是可以的,然后我又现,我还需要一种比较结实的运输车辆,这样可以将炮架固定上上面,在行进中,随时保持可以射的状态。
而现在正在为我操作示范,正是当初炮垒之战后,被惩罚的神机军老人,已经用熟的前炮队组头杜疏朗,只是眼下他已经有些分身乏里了,既要传帮带一批新手出来,还要盯着水师借来的那十几名老炮手,还要抽空讲授炮术的基本理论,勾股定弦的测算之法。
其实负责这只未来炮团,还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当然是那位被我带回来的郭队正了,失去了部队的他亦形同死人,早就被列入失踪阵亡而除籍了,所以只是重新编造了个新身份,就继续留用下来,充作炮术的教官。
只是他被安排在外海,跟船操练另几组炮手,兼打击潜在竞争者,一时半会来没法回来效力。
和他们一起,亲手放了几炮,打烂一些固定人靶和简易工事、障碍物,感受了所谓炮火和硝烟的浪漫之后,我又得到来自家里传过来的另一个消息。
那只来历神秘的走私商人肥孔,按照约定提供的第一批天竺硝粉,已经抵达了狱门岛,只上他这批货色开出的价格上,居然彼广府本地的粗硝石批价,还便宜一些,不由让人咒骂一声,真是黑心的奸商。
我想了想,下令将其混入其他渠道买来的硝石中,另作处理。
我从嘉业君那里得到的长夜里,就一处冰室,这所冰室虽然只有几十号人,但是却可以作为我火药原料来源的有一个掩护,
所谓冰室者,顾名思义就是制冰的地方,广府中年气候温热潮湿多雨,于是对于各种冰饮的消费量极大,而自从前朝的硝冰法明之后,历经数百年而被利用的十分彻底和纯熟了。
为此广府每年不分四季,每月每旬每日都要消费极多的硝石,用作制冰原料,再加上外道州府的需求,足以形成一个规模极为庞大的产业规模和利益链。
但是南朝开国以来,这个利润丰厚却规模足够庞大的行当,就一只把持在大内供奉局为的皇商和部分宗室手中,主导了基本的行情和价格,等闲人士是插手不进去的,也不敢轻易挑战这个背景深厚盘根错节的利益阶层的。
不过我走私的硝粉,主要是军事用途,除了军队的日常消耗,我还要考虑未来参战时的应急储备和自我救济,避免一时后勤不济,让训练好的铳手只能拿着烧火棍去拼命的前景和可能性,安排在一周方面的储积和准备,自然是多多益善。
拿到这批小炮之后,我似乎也有一种预感,出征之期仿佛已然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