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了不知多久,陆亦轩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所及,是间低矮棚屋,透过屋顶稀疏的毡棚,很容易就能看到夜空的繁星。
他稍稍动弹了下,立刻感觉到一阵全身骨架分离般的酸痛。
闷哼了声,手指顺势在身下摸索了下,入手所及的,不是什么舒适的被褥,赫然却是稻草的触感……“特么……老子这是……沦落到哪儿啦?”
轻嗅了下,这简陋棚屋内,空气当真不怎么好闻,浓烈地酸臭味,以及近在咫尺的尿骚味儿,所有这一切都充分表明,他现在身处的境况,实在谈不上什么好。
悄悄转头往左右看了眼。
到处黑漆漆一片,努力适应了好半天,才朦胧中看仔细了,自己这的确是躺在一间超级简陋棚屋所在。
“老子逃离过程中,晕迷了那么一段……后来是倒在了污水中,然后再醒来,便躺在了这么个破烂所在……”脑中极力开始回忆着。
可惜了,毕竟不是什么神仙,只清晰记得,小巴车突然毫无征兆生爆炸那一刻,车底冷不丁裂开一条缝隙,恰到好处地将他给掉了下去,再然后被爆炸震得头脑晕乎失智间,完全就是凭借本能在寻找逃生出路,然后路边有那么个施工中的污水井口……自己是,趁着爆炸光火大炙之际,跳进了污水井内……那么照此推算的话,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相距爆炸生地应该相差没有多远?
应该……身在特区关外的某处……农田?
这棚屋是附近农民种菜时搭建的临时处所,所以这附近才会有那么难闻的酸臭味与尿骚味儿?
身体仍处在一种行将崩溃边缘,动弹一下都是骨断肉裂。
只好强忍住逃离此间的冲动,努力调息恢复着体力,一边动脑分析着身处的环境。
所躺的这棚屋,还有这四周相对隐敝的环境……这说明一点,应该是在自己昏迷之后,恰好遇到了好心之人,于是把自己安置在了此间?
定然是如此了,否则明明是晕死在污水管之中,指不定是要被污臭淹死呛死的悲催下场,现在却还能有命看到棚屋外的星空,能嗅到这并不新鲜的空气。
不过这又有另外一个大问题……那好心现自己,然后将自己挪移来此的好心人,既然能够搭把手救自己一命,为何却不能顺便打个报警电话之类?
想来遇到这种身份不明将死之人,随便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那除非是置身事外干脆不理会,否则,都应该是报警求助才对,就即便没条件打电话报警,但至少也是跟其他人知会一下,请有条件之人打报警电话……现在这情况……看棚屋外星空,至少也是深夜时分,这与事时相隔,少说也在四五个小时开外了……除非是那辆小巴车损毁太过严重,已经完全分辨不出车内人员死伤状况,同样也没能留下任何的自己在爆炸之际从车底空缝逃生的痕迹,没有任何现场的目击者,看到自己这么个大活人逃离现场。
所以才不会引得警方在外围展开搜索?
否则最正常的过程,自己这个大活人,无论怎么着,那也应该是被警方寻到,被送进了医院急救……如此看来,这个求助自己的好心人,真正的出点,还有其身份背景,同样都存疑极大了?
妈的,肯定是这样子,救助自己的,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心人!回想起在小巴车上遭遇深度催眠,又经历清醒过来之后的众壮汉下死手围困,危急关头,小巴车离奇生爆炸,自己已经逃无可逃之际,偏又那么神奇地在小巴车车厢底部突兀出现一条逃生裂缝,恰到好处就躲开了爆炸身亡之厄……这一切地一切,真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早早又被人安排好的一个圈套。
又一个引诱他自行往里面钻的圈套啊!可恨!仔细回想着当日成功在香江的新闻布会现场狙杀二号假货种子之后,独自潜回南圳市,这之后的点点滴滴……只是,乍然回想到这些,他的心却不由一阵刺痛。
潜回南圳市之后,本意是彻底摆脱掉了五角楼的追踪,在汤格卢斯·本杰明那老狗才的视野里就此销声匿迹,然后等到有天,自己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之后,再果断一刀斩出,将那五角楼,将那老狗才汤格卢斯·本杰明,悉数掀翻在地。
原本,他是不想再与任何亲近之人接触,只打算另辟一方天地,再用个三五年时间去积蓄力量……后来却终是割舍不下心中对父母妻儿们的思念,不忍让他们过度遭受自己假死但外界而言却是真亡消息的折磨……于是,挣扎煎熬数日之后,还是给最为信任同时也最有能力担当的女人,自己的小宁师姐,打去那一通联络电话……内心深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小宁师姐会背叛,会隐瞒着他做一些其他事情。
然而事实真相,却实在是……又默默歇息了片刻,总算是缓慢适应了四肢灌铅水般的沉重酸痛感觉。
他极艰难支起了身体,挣扎着坐起身来,只是这样的一个挣扎过程,就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痛!不只是浑身这种骨头散架般的痛。
还有更难忍受地就是,皮肤上的炙烤灼烧感觉。
后背上,刚刚挣扎起身的过程中,沾得一身稻草贴身。
原是以为身上的汗或者脏污沾住了稻草。
随手去扯弄时,赫然才觉,那分明是稻草粘连上了后背破损的皮肉。
他伸手摸了下,背上多半是受爆炸烈焰的炙烤,皮肤被灼伤到……又过了片刻,终于是勉强打着摆子站立起来,于是跌跌撞撞出了棚屋。
走出这棚屋的第一反应,天地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田地。
入眼所及,四周果然是一片片黝黑田地。
一阵夜风吹拂而来,微有些清冷,咕噜咕噜……突兀一阵的腹鸣声响起。
呵,居然有些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