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孙耀祖心情非常烦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就有点心绪不宁,而且越到晚上越是难受,连带身子也软绵绵懒厄厄的,不想动弹,更不想办公,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外面也响起了秘书的说话声,虽然不愿意理会,可又怕耽误了大事,还是让他走了进来。
他秘书说:“老板,市公安局周元松局长打电话说有事要来跟您汇报。”孙耀祖看了看手表,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早就说了嘛,这都已经下班了,不见客了,你还给我胡乱答应什么?他周元松也是,放着大白天的时间不来,非要晚上过来说事,明摆着给我添麻烦是吗?”他秘书小心的回复道:“老板,我之前已经跟他说了,您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他,可他马上改口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跟您汇报,请您务必要见他。另外,他也不是一个人来见您,还要带常务副局长王钢一起过来。王钢是市公安局第一副局长,分管刑侦工作。”孙耀祖听得心头一跳,道:“王钢我当然知道啦,他也跟过来凑什么乱子?你没问是什么事吗?”他秘书摇头道:“我问了,可是周局长没说,估计是电话里不方便讲吧。”孙耀祖越疑惑了,愣了会儿,道:“你告诉他过来吧。”
不到半个钟头,周元松与王钢已经坐在了孙耀祖办公室内的沙上。
孙耀祖坐在主位上,和颜悦色的问二人道:“两位局长一起驾到,是有什么要紧事啊?”
周元松与王钢对视一眼,周元松道:“老王,你熟悉内情,跟市长汇报一下吧。”
由王钢向孙耀祖汇报这件事+,这是二人在市局办公室里早就商议好的,所以此刻王钢没有任何异议,神情凝重的说道:“市长,那我就直说了,呃……说之前,你稍微做下心理准备,因为这件事跟你儿子有关。”孙耀祖早就觉得王钢跟周元松一起过来汇报事情,非常的不对劲,却又猜不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此刻听他说到即将要说的事情跟自己儿子有关,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王钢可是市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啊,他要汇报的工作肯定与刑事犯罪有关系啊,又牵扯到自己儿子孙凯,那还能有什么好事?后脊背立时冒出一层白毛冷汗,佯作镇定的说:“事情很大吗?”王钢面无表情地说:“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孙耀祖心头立时揪了起来,强自保持镇定,道:“你说吧。”
王钢尽量做到长话短说,以便让孙耀祖尽快了解情况,至于其中细节,他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单独再问,便道:“昨天晚上,孙凯与两个朋友带着一个青阳音乐学院的女学生肖文娜,到盛景大酒店开房,涉嫌以胁迫手段与肖文娜轮流生性关系。肖文娜随后从酒店十二层房间跳楼……”他刚说到这里,孙耀祖就已经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再也难以保持镇定,失声说道:“确认了有我儿子参与?”王钢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续道:“三人也知道自己犯了罪,想要掩盖罪证,所以孙凯联系在我局刑警支队任副支队长的朋友李海涛,请他以调查案件的名义,到盛景大酒店销毁各种罪证。李海涛也确实那么做了,将所有的罪证几乎全部毁掉了,不过在火化肖文娜尸体的时候,遇到了问题。殡仪馆的领导觉得他手续不全,不合规定,怀疑之下给我打来电话询问此事。我这才知道这件事,刚才把李海涛叫到办公室,跟他嘴里了解到了这一切。由于事关重大,我们也不敢做出处理,所以跟局长商量之后,我们决定来向你汇报。”
孙耀祖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周元松与王钢略带同情的看着他,各自心里都有一丝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孙凯这样的儿子啊,这哪是儿子啊,分明就是上辈子的仇家转世投胎这辈子报仇来了。
孙耀祖半天才回过神来,张嘴问道:“那个女孩是被他们几个推下去的,还是自己跳楼的?”
他这话问得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尽量明确自己儿子的罪责,再根据罪责大小来考虑这件事该怎么办。罪责大了有大了的做法,罪责小了有小了的做法。
王钢说:“按孙凯自己的说法,是肖文娜自己推窗跳下去的,但是就此细节,我们还没有展开详细调查。估计情况差不多就是孙凯所说的那个样子。他们几个只是……目的不是杀人致死,也就没有推她下楼的理由。”孙耀祖听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怠慢,又问:“这个案子如果要审理的话,我儿子……孙凯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刑罚?”
王钢问周元松道:“应该算不上过失杀人罪吧?”周元松暗里苦笑,道:“过失致人死亡罪的理论定义非常含糊,按本案的情况看,既然有被害人死亡了,那就应该在这个范畴之内。”王钢看向孙耀祖,道:“过失杀人罪,判刑好像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犯罪情节较轻的,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以下,但这里的问题是,孙凯等人不只是过失杀人罪那么简单,还有……强迫肖文娜生性关系的罪名,这个要按**罪论处。两罪并罚,估计罚得不会太轻。”
孙耀祖忽然间痛苦的一拍茶几,骂道:“这个小畜生,真是气死我了!”
周元松与王钢就跟没看到一样,各自垂下了头去。到底是父因子蒙羞,是大丑事,为了照顾人家的情绪,能不看着还是不要看的好。
孙耀祖忽然站起身,道:“我给那个小畜生打电话,让他马上赶过来,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周元松与王钢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叫过孙凯来没问题,是问是骂是打都随他,可问题是会让自己二人没面子,会搞得自己二人好像是打小报告的小人一般,尽管并不惧怕会因此得罪孙大公子,但如果能够不引起人记恨的话,为什么非要让人记恨呢?
周元松道:“市长,你要问他不如回家再问吧,现在情况紧急,多耽误一分钟就可能生出大乱子来,所以咱们还是赶紧商量一下,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王钢马上跟着说:“是啊市长,现在肖文娜家人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亡的消息呢,咱们捂得了一时捂不了一世啊。必须尽快定下来处理问题的思路,不然我们大家都不好做。”
孙耀祖到底也是从政多年的老油条,早就养成了处乱不惊的好习惯,尽管刚才开始的时候有些震惊,有些手足无措,但那是因为自己儿子牵涉其中的缘故,这么一会儿过去,已经镇定下来,心里也已经拿好了初步的主意,就是尽量帮儿子逃避此案的追责,主意是拿好了,可是具体操作就要靠眼前这两位了,没有这两位公安局的大哥大帮衬着,儿子想跑都跑不掉啊。
他看了二人一眼,想让王钢先回去,只留下周元松一个人,自己才好跟他谈些心里话,成与不成的,也只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就算丢人也不会丢得太多,要是两人都留下来倾听,就可能闹出大笑话来,可是又一想,整件事的真相两人已经都清楚了,自己也已经在二人面前丢了大脸,再丢脸又有什么所谓?何况,留下二人一起,也能表现出自己对他俩的信任,想到这里,愁眉苦脸地说:“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畜生来呢?”
周元松劝慰道:“孩子嘛,哪有不犯错的呢,犯了错不可怕,只要好好教导令其悔改,就还是一个好孩子。市长你不用太伤心。”孙耀祖怒冲冲的说:“那个小畜生要是现在在我跟前的话,我非得一脚把他从楼上踹下去不可。竟然干出这种事来,他还是人吗?”王钢插口道:“他们就是玩得太过分了,要不然也没多大的事。”
孙耀祖跟二人唱了几句苦情歌,见已经得到了二人的同情,这才试探着表现出心意来:“元松啊,老王,你们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好?”
周元松与王钢一个局长一个常务副局长,都不是傻子,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耳听孙耀祖没说公事公办,而是说出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就知道他态度暖昧了。这里的态度暖昧,自然是想维护其子孙凯呗。
周元松不想偏袒孙凯,却也不想得罪眼前这位顶头上司,便含糊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所以来请市长你帮着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