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豁然开朗
深夜，在昏黄的烛光下，叶天谬昏沉沉的，头上的汗水一层又一层，至今没有干透。
一双柔嫩的小手，在他背脊那伤口上轻轻拂过，几滴泪痕也是蓦地掉落在了上面。
身子轻颤，叶天谬感觉到了，缓缓睁开眼来，勉力回望了望，却见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妖魂师父，铃儿无疑。
只是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美！
“怎么，孤魂也会掉眼泪吗？”
“这不是眼泪，是灵气凝聚，对你伤势恢复有好处的！”
啜泣了一下鼻子，铃儿红着双眼，既心疼，又埋怨道：“这个马如龙，真不知是真对你好，还是假的，怎么会下手这么狠呢？该死，现在我是缕残魂，奈何不了他。否则，姑奶奶一定饶不了那小子，哼！”
哂然一笑，叶天谬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唉，其实马统领身在那个位子，必须秉公办理，否则谁会服他？这个我可以理解。而且我也相信，他是为我好，严师出高徒么。就像你和我师父一样，不同样把我扔到险境磨练？”
“那又怎么一样呢？我们在磨练你的实力，可不会真的忍心让你伤成这样。这马如龙的心，简直就是石头变的，太可恨。哪有自己手下受了委屈，还帮着外人欺侮的道理？”
没有说话，叶天谬只是长舒口气，摇了摇头。
吱呀！
忽的，正在这时，门扉响动，叶天谬二人不由一愣，转看去，却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马统领！”
“别说话，先趴着，我来看看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如龙。款款来到他的身边，马如龙看着他背后一片血水，眼中也是不免心疼，淡淡道：“怎么样，恨我吗？”
摇了摇头，叶天谬失笑道：“本来我失职在先，这点惩处，已经相当轻了。我和单大哥回来的途中，早已料到！”
“所以你们是故意放了那柳宗元的？”
“呃，这……”不觉一滞，叶天谬笑笑，不说话。
心下了然，马如龙眼中跟明镜一般：“我就知道，以你现在觉醒第六感的实力，就算是鬼龙，也绝不是你的对手。既然他能从你手中劫囚，就说明你放水了！”
“马统领，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会怪你什么，我只会秉公行事！”
面色一肃，马如龙再次变得冷漠，叱喝道：“论公，叶天谬，你身为天正卫，徇私枉法，善放敌囚，若非没有证据的话，就算宰了你都是轻的，你明白吗？”
心下一凛，叶天谬羞愧地低下了头。
紧紧盯着他不放，马如龙继续道：“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身为天正卫，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你擅自做主，里通外敌，等于亵渎了自己的身份，你明白吗？”
“对不起，马统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那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沉默，叶天谬不说话了。这种事令他相当纠结，若是柳宗元再犯他手里，放了他，对不起自己的天职；可若把他押上去，又对不起自己良心。
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是好！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马如龙微微一笑，面色忽的又和缓下来：“刚刚是论公，可是论私，天谬，我要谢谢你，没有让我们和鬼龙的感情破裂！”
“马统领，您这是……”不由一愣，叶天谬顿时迷惑了，他这是夸我吗？难道我这次做对了？
深深吸了口气，马如龙喃喃出声：“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没有规矩，就没有战力，所以天龙卫是最讲规矩的地方，不可轻易打破。可是规矩说到底也是束缚，是束缚，就有被打破的时候。该打破时，还得打破！”
“呃……可是，什么时候该打破呢？”
“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
眉头一掀，马如龙看向他，欣然笑了起来：“如果你面对一千无辜百姓惨死，还能麻木不仁，不把那群混账揍成猪头，我反而会看不起你，男人该有的血性都没有了，何谈军人？又怎配我天龙卫之名？所以，你和单雄的所作所为，我一点不怪，还十分赞同！”
“那您干嘛还要罚我？”
“因为你们坏了规矩，理当受罚啊！”
呃！
不觉一滞，叶天谬又迷糊了。认同还被罚，这是什么道理？
紧紧地盯着他不放，马如龙不由失笑摇头：“天谬，你记住，打破规矩，就要受罚，这是天理。可是，该打破的规矩，还是要打破，这也是天理。规矩都是人定的，可规矩之上，是良知和天道。你不是问，什么时候该打破规矩吗？那我现在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当你在清楚地认识到能完全承受打破规矩的后果后，依旧愿意打破它时，那就放胆去干吧。因为这时，你打破它的意义，在守护它之上！”
身子猛地一震，叶天谬似乎顿时明悟了。
对啊，那柳宗元本非恶人，又是鬼龙的人。他放了他们，成全了自己的良知，也成全了与鬼龙大哥的兄弟之义。
代价只是身受两千重责，那打破它，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自己的义和心，还比不上这皮肉之苦吗？
那么再深入地说，单大哥当时阻止自己将那罗霸天弄死，却又将天虎卫一众打残。是因为打死那小子，自己也会赔命，不值得。
可打残他，却只有两千军杖，完全划得来。既成全了自己的道义，又能完全承受打破规矩该受的后果，却是两全其美。
否则的话，为一个人渣，赔上自己的命就太不值得了。
一切了然于胸，叶天谬心中的所有迷惘都解开了。
以前他一直因为天正卫身为天下正道先锋，却总出败类而苦恼，觉得与自己年少理想中的那个神圣的存在不符，心生绝望。但现在他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江湖组织。
它能替天行道，我们自然遵守它的规矩。可若是它变得与血影楼一般邪恶，即便豁出命去，也该将它铲除。
规矩之上是天道，若规矩不符天道，就该打破它。
天正卫不是真正的正义，天道才是！
恍惚间，叶天谬感觉自己心中一块迷蒙了多年的心结，一下子迎刃而解，轻松了不少。
是啊，他从小一直向往的，从来不是天正卫的那份虚名，而是由父母给他立下的，道义的榜样！
只要有道，不管是不是天正卫都无所谓，即便是魔盟，又如何？不过是换个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