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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开山可是个酒豪。
当家以后,他素来以能喝敢喝著称,在周围几个州的地主乡绅群体之中有着【千杯不倒赵开山】的美名。
这样一个千杯不倒的酒豪,怎么可能三两下就醉眼朦胧说胡话?
那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试探,感觉相当浅显,也只有在喝醉的情况下说出来才不会惹人深思。
或许赵开山就是如此的打算。
尽管如此,苏咏霖的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各种转移话题。
这让深谙说话艺术的赵作良甚至感觉赵开山的佯装喝醉从而套话的计策已经被苏咏霖识破了。
“叔叔,你说雨亭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赵开山见赵作良来了,也不觉得奇怪,逮着就问。
赵作良走到赵开山身边缓缓坐下。
“说不准啊,苏雨亭年纪轻轻,能力却极强,人也是极聪明的,他所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我分不清,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是真的想要反金,想要驱逐金人的。”
赵开山托着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这个我倒不怀疑,只是我不知道,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之后,不要个人的赏赐,只要士兵受赏,这看上去像是在收买人心啊。”
“或许就是收买人心,还是正大光明的收买人心。”
赵作良开口道:“开山,我感觉苏雨亭这样做对他而言或许是个最好的选择,他自己已经是骠骑将军五州总管,他还想要什么呢?他再要什么,对你而言,难道是可以轻易接受的吗?”
赵开山默不作声。
赵作良于是说道:“比起其他的名位,借机收买人心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了,你不会反感到无法接受,他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所以我说他极为聪明。”
“他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
看着赵开山满脸的狐疑,赵作良叹了口气。
“但是你很难说他这样故意做错了,我觉得他做的很对,至少从他方才的言行举止里,我感觉他并不是那种居功自傲之人,他很有分寸,一言一行并不出格。
更重要的是,看起来,他也并没有想着威胁你的地位,你对他多方试探,他回答的滴水不漏,纵然是故意为之,也是他不愿意与你冲突、威胁你的表现。”
赵开山听了,认真想了想方才苏咏霖的种种行为,感觉赵作良说的有道理。
“这样说,雨亭他并没有居功自傲,甚至想要威胁我的地位?”
“大概就是如此了。”
赵作良认真的想了想,开口道:“就算我从来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我也挑不出他的毛病,为人处世,行军征战,治理民生,对外交往,种种内政外交军务,且不说他做得多好,至少,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过。”
赵作良这样说,赵开山先是感到有些宽慰,但很快又感到一阵紧张。
“什么都没有做错过,未免也太可怕了一些,他不过是个私盐贩子出身,哪里学来的本事呢?从他那个做官的祖父那里学来的吗?”
“那就不好说了,总而言之,这样一个人的确过于可怕了些。”
虽然对赵开山的狭窄胸襟略有不满,但是赵作良也不得不承认苏咏霖的可怕。
不说事事做得多么好,多么正确,仅仅只是不犯错,那已经是多少人努力来努力去,拼了命也办不到的事情了。
军事不犯错,政务不犯错,为人处世不犯错,那这人得多可怕啊?
而且他现在顾全大局不与你冲突,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天下局势变了,他不需要顾全大局了,到那个时候他直接与你冲突,你是对手吗?
赵作良认为五个赵开山绑在一块儿都不是一个苏咏霖的对手。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住赵开山,但是赵作良觉得这样的实力对比已经是自己作为亲族对赵开山的偏爱了,真要对比起来,恐怕十个赵开山也就能和苏咏霖打个平手。
所以他感到忧虑。
“比起苏雨亭来,我甚至觉得表面实力更强、拥兵更多也更加反感你的孙子义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他至少挑明了和你对立,而苏雨亭没有,他还是奉你为主,却能打败那么可怕的敌人。”
赵作良深深叹了口气,满脸忧愁:“开山,现在你是瓜田李下的处境,一言一行都极其引人注目,万万不可明目张胆的和苏雨亭作对。
他正是威望最大声望最高的时候,你现在和他作对,做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会让其他人不满,为苏雨亭打抱不平,更有甚者会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于是赵开山心中的忧虑就更重了。
面对一个滴水不漏的对手,换做是谁也会觉得为难。
更关键的是,此人甚至不想让为认为他是对手。
他无处下手,更不敢贸然下手,生怕引起舆论的反扑。
“对了,开山,东平府,甚至兖州可能都已经在苏雨亭的掌控之下了,咱们若要往西去,可能要稍微绕点远路,或者和苏雨亭借道而走,总之挺麻烦的。”
赵作良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赵开山心中那堆名为【猜忌】的柴火。
赵开山也是有着持续展的远景规划的。
在这一次开战之前,赵开山就和部下们召开了不少次会议,商讨攻克山东之后他们该如何展。
光复军的口号既然是【驱逐胡虏光复中华】,那么就必然要做相对应的事情来争取民心,否则就会失败。
为此,攻克山东之后肯定不能止步于此,必须要对外展,占领更多土地,养成更大的力量。
所以大家就在规划是该北伐还是该西征。
大体战略上,赵开山团体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北伐,一派支持西征。
支持北伐的认为西征是不对的,既然要造反,那就干脆点往北边打,迎难而上,号召当地人一起反金,与金军正面对决,打垮他们的主力。
而支持西征的人则认为北伐难度太大,不如西征攻取金军力量的薄弱点,等实力强大了再去北伐。
北伐派就提出反对,认为金军不可能给光复军很多的展自身的时间,肯定会一有办法就南下攻打光复军。
西征派则认为北伐更是要直接面对金军精锐主力,难道不会被一战打崩掉吗?
双方争执不下,但是支持西征的人明显比支持北伐的人更多一些。
最后赵开山出于政治上的考量,考虑到守在北边的苏咏霖和孙子义,决定走西征之路,进而往关中地区展,断金国一臂。
他认为西征其实比较容易一些,因为不用直接面对金国镇守北方草原的精锐骑兵。
这样的话就需要东平府这个水路交通枢纽之地,得到东平府,利用东平府的人力和交通之利,可以很好地帮助他向西进一步展。
至于南宋这个超级不确定因素,被挑起了野心的赵开山定下了不主动接触的原则,即南宋不找他,他也不去找南宋。
而且不要和南宋生什么矛盾,驻守在南边几个州的军队需要注意和南宋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及相对友好的关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赵开山瞧不起赵构,同时也觉得自己不需要依靠南宋就能取得很大的胜利。
大家就此对南宋避而不谈,等什么时候南宋主动来找他,他再具体问题具体看待。
大体上西进战略是不会更改的。
然而这一波失利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这一波失利直接影响到了赵开山给自己定下的大战略,他失去了掌握水陆交通枢纽东平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