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任得敬和李仁孝分别派人来找苏咏霖诉苦之后,苏咏霖就趁着边境与西夏开通互市的机会派天网军行动组潜入西夏。
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其实干的是收集情报打听军政要闻的消息。
通商就是有这种好处,带一些高价奢侈品去交易,能接触到的必然是西夏国内的权贵,通过商贸和西夏权贵搭上关系,想要知道西夏国政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说真的,有些时候,西夏国内的保密水平都不需要天网军密探特意去刺探,很多事情一旦生,很快就传的满大街都是,随便走在路上都能听到西夏百姓在交谈朝政秘闻。
什么任得敬又欺负皇帝了,任得敬又欺负大臣了,任得敬又嚣张跋扈了。
这充分证明了西夏在保密方面的高技术水平和超高的认知水平——只要我没有秘密,你就无法刺探我的秘密。
这一度让接受严格训练的天网军密探非常难受,觉得自己的专业水平和艰苦训练遭到了羞辱。
不过这也没办法,情报就在大街上,想不知道都难。
这一次天网军给苏咏霖提供的情报是任得敬以楚王的身份布命令,民夫十万在灵州城建筑宫殿,一应规制全部向西夏皇宫靠拢,不臣之意昭然若揭。
于是不出意外的引起了朝中一些党项臣子的极度不满,御史大夫热辣公济愤然上书给李仁孝抨击任得敬的行为,并且带动了一批臣子一起上书给李仁孝,引得任得敬大怒。
然后任得敬开始动自己的党羽给以热辣公济为的反对派罗织罪名,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李仁孝对此反应不大,既不打算给热辣公济撑腰,也不打算问罪任得敬,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依旧在宫中吃喝玩乐,读书习字,悠闲自在。
到这一步其实双方还算是理智的。
就苏咏霖来看,任得敬这样做还是试探,试探李仁孝对他的态度,试探西夏群臣对他的态度。
如果反对声音不强烈,他就会得寸进尺,继续做更加过分的事情,如果反对声音强烈,乃至于引起了李仁孝的强烈反弹,那么他可能还会投鼠忌器,稍微收敛一点。
热辣公济等人的反对其实是在阻止任得敬更加过分的行动,李仁孝若能稍微强硬一点,不疼不痒的给任得敬一些警告,或许还能让任得敬老实一阵子。
奈何李仁孝对此事不管不顾的态度让忠臣心寒,让任得敬大为满意,狼子野心更加膨胀。
于是任得敬更进一步,罗织罪名将热辣公济等人诬告为谋反,要求李仁孝处置。
李仁孝再次失了先机,面对任得敬的步步紧逼所能做的唯有沉默,唯有不搭理,但是沉默已经不能让任得敬满意。
任得敬以国相的名义直接绕过了李仁孝,将热辣公济等人逮捕,投入监牢,觉得就算李仁孝什么都不做,他也不能让热辣公济等人继续忤逆他。
虽然无法直接定罪,但是用莫须有的借口把他们投入监牢还是可以的。
谁敢反对?
想一起进去做一个深度游?
于是朝堂上一时间就没有敢明目张胆和任得敬作对的人了。
任得敬十分满意,野心更加膨胀,渐渐已经不满足于做一个楚王了。
他和亲信们商议,想要再次试探苏咏霖的看法,询问苏咏霖是否支持他取代李仁孝。
或许是因为他的狼子野心一点都不掩饰,以至于路人皆知,天网军的密探走在大街小巷上做生意的时候都能听到人们在议论任得敬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取代李仁孝做西夏的皇帝。
人们把这一切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任得敬已经打算要篡位了,就算明天就做皇帝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天网军密探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就把所知道的一切整理了一下,让苏咏霖知道,心里有个底。
苏咏霖得知以后就感觉有点郁闷。
怎么我没修黄河的时候你不动弹,我这边刚开始修黄河不久,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
草原挑衅他,他好不容易解决了草原的问题,结果任得敬又冒头要闹事,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和平展的安稳环境呢?
郁闷之后苏咏霖也是无奈的承认,这个时代就不可能给他一个和平展的安稳环境,他所设定的计划必然会不断地遇到变化。
而他必须要接受这种变化,在变化中维护计划。
既然任得敬那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苏咏霖觉得自己不可能不作出反应,任得敬和李仁孝也不可能不找自己询问态度。
果不其然,情报送到中都仅仅三天之后,李仁孝的密使就先一步抵达了中都,秘密求见苏咏霖,向苏咏霖求助。
密使是西夏皇族子弟李利荣,是李仁孝的侄子,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容易被现人不在了,所以李仁孝就让他来中都向苏咏霖求助,求苏咏霖帮帮他,帮他限制任得敬。
李仁孝是真的拿任得敬没有办法了。
苏咏霖对此十分头疼。
“你叔叔到底是国主,是一国之君,在位二十余年,地位稳固,而任得敬是臣,他为什么会无法限制任得敬呢?我想不通。”
李利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
“任得敬虽然是臣,却奸诈狡猾,身边还有一大群帮凶围绕着他,一起欺凌叔叔,不仅掌握朝政,还控制军队,从宫廷禁卫到王城守卫再到兴庆府的大军,全都在任氏的掌控之下。”
苏咏霖摇了摇头。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你叔叔为何放任任得敬掌管这些兵权?我不相信你叔叔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兵权。”
“原先这些兵权是被王族中人掌控,叔叔信任那位王族,也很尊敬他,就没有动他的兵权,而任得敬正是靠着攀附那位王族才得以掌权,后来那位王族病逝,任得敬用很短的时间控制了军队,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利荣哭诉道:“任得敬掌握兵权之后愈嚣张跋扈,叔叔三番两次想要限制他的兵权,奈何朝廷有大批奸佞与之为伍,一同欺上瞒下,以至于王权不张,叔叔有心无力,无可奈何啊!”
李利荣跪在地上哭的凄惨,让苏咏霖十分感叹。
“此事说到底还是你叔叔的问题,若他多少注意一下兵权,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我听说任得敬在灵州营建宫殿,规制和兴庆府的王宫一样,有这回事吗?”
“连陛下都知道这件事情了,难道还能有假吗?”
李利荣哭道:“任得敬嚣张跋扈,居然擅自征民夫十万为他自己营造宫殿,一应规制甚至超过了兴庆府的王宫,这不仅犯了夏国的忌讳,更是在违背陛下为夏国制定的规矩啊!”
苏咏霖背靠椅子沉默了一会儿,感觉李利荣说的也有道理。
别的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皇帝,皇帝麾下的藩属王国自有一套王国规制。
从法理上来说,任得敬这个楚王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不受承认的,有封王权力的只有苏咏霖,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权力。
任得敬做楚王本就是僭越,现在不仅做楚王,自己的王宫还比李仁孝的王宫更豪华,这更是赤裸裸的狼子野心。
正是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现在任得敬之心,也是路人皆知了。
苏咏霖本不想那么快就趟这趟浑水,但是现在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他就算不想趟这浑水也不得不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