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宝宝终于将这诗背流利了,许是自由了,他把住里面的栏杆站了起来,说道:“爸爸,看。”
江帆这才注意到,孩子说的是自己。
他刚想离开,这时,从上面敞开的窗户上传来那个爸爸的声音:“江书记好,今天休息?”
江帆抬起头,这个爸爸似乎有些面熟,是一所中学的老师,有时来丁一这里,他们碰过面,彼此打过招呼。
他笑着说道:“你好,教孩子背诗歌哪?”
那个教师说:“天太热,没法出去,只好在家里自娱自乐。”
“这样好,这样好。”他一连说了两遍“这样好。”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也来到了窗前,冲江帆微笑着举起手打招呼,江帆也冲他们扬扬手,说道:“好了,你们继续,再见。”
那位年轻的父亲扬着宝宝的手说道:“宝宝,跟江大大再见。”
“江大大再见。”
江帆感到这个孩子的声音好听极了,稚嫩而清脆,听着非常舒服,这可能跟爸爸有意训练他音有关。
如果丁一不出现意外,他们的孩子也应该会说话了……唉——命也!
江帆再次感到难过,刚才那个温情的画卷是那样深地触动了他,触动了他心底那根柔软的神经,那个稚嫩的童音,那个充满爱心的爸爸,那个温情的一家人……这些,让他的内心既不平静又有些悲凉……
自己在事业、在仕途上似乎很成功,但是在生活中,自己的角色扮演的似乎不怎么成功,他回头看了一眼丁一家的大门口,在心里暗暗誓:我离开,是暂时的,还会再来,你休息阻挡我!
这次,又让江帆猜着了,丁一推着自行车,哪儿都没去,她料定江帆现她走后不会呆时间太长,她这次将自行车靠了大院外面的西墙边,这里,无论如何江帆是看不到的,而她,则躲在西墙的阴凉处,靠在墙上闭着眼呆。
眼看太阳过了正午,西墙的阴凉面积越来越窄小,丁一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撑在头顶,但是一顶小小的遮阳伞,是不能保证她不被烈日晒成干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衣服似乎也湿透了,她不能这样被晒晕,一横心,推起车,撑着伞,走了出来。
自行车的车把都被晒得烫手,她只好用两根手指头交替着推着,等到了大院东面的大门口,她探进身子,往江帆停车的位置张望了一下,如果江帆没走,她就走,如果江帆走了,她就回家。
刚才那个位置上是空的,已经没有了江帆的车了,这次,她不放心,而是往里走了几步,细心的观察了一番,的确没有了江帆的车,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进来,心说:还算识趣。
她进了家门,刚要去洗漱间,猛然就闻到一股焖面的浓郁的香味,这个香味诱惑她来到餐桌旁,就看见餐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两双筷子,旁边是两盘焖面,还有一大玻璃碗蛋花汤,显然,这些食物不曾被动过一筷,也就是说,他没吃一口就走了。
不知为什么,她的鼻子忽然就是一算,眼睛随之就湿润了,她坐在桌子旁,拿起筷子,手微微颤抖着,夹了一口她最爱吃的他做的西北焖面,嚼着嚼着,眼泪就跟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不难想象,他是流着汗,带着被自己咬伤的痛苦,在给她做焖面,他在厨房挥汗如雨的时候,她却留下离婚协议书逃开了,可想而知,他将做好的食物端出来时的心情,肯定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不然他自己做了半天,一口都没吃就悻悻而去……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到了这地步?
想起他们曾经经历过了种种,她的眼泪流得更欢了,她放下筷子,哭泣出声……
再说江帆,他刚驶出白杨大道,就接到了彭长宜的电话,江帆说道:“长宜,到家了吗?”
彭长宜说:“书记,到家了,可是现在我又回来了。”
江帆就是一愣,心说他早上跟王家栋一起回的亢州,这么短的时间就打了来回,他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是这样,我那个同学,吴冠奇,您见过,他从北京来,马上快到了,您中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一块坐坐,他对咱们三局联建的事有些兴趣,想听听咱们的意见。”
三局联建,是上个月常委会上研究的开方案,市直机关搬入大楼办公后,留下的那些办公住址暂时闲置,为了盘活国有资源,配合城市开建设,市委市政府研究决定,将原有的商业局、市区供销社、企业局的办公地点联合开,这三个局之前在聂文东的第一轮改制中,就已经有一部分职工买断工龄,跟单位脱离了关系,还有一些老弱病残已经纳入社保范畴。
这三个局紧邻在一起,所以每当谈及开,必定是捆绑在一起讨论的,真正大的开商对这里不敢兴趣,吃不饱,小的开商又吃不了。今年下半年,阆诸将加大、加快城市建设的力度和步伐,所以,这片区域从上个月底就开始对外公开招标,这个项目常委会决定彭长宜牵头搞。
这是江帆主政以来次开的项目,所以他一听吴冠奇是冲着这个项目来的,就非常感兴趣,他之所以让彭长宜牵头,一切还是源于信任。
他对吴冠奇的到来很感兴趣,也知道他们曾经合作开过项目,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出丑闻,所以听说吴冠奇来了,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且问道:“长宜,中午安排在哪儿?”
彭长宜说:“还是老邹的园子,那里清静,其它地方不适应谈事。”
江帆同意彭长宜这个说法,也更加清楚彭长宜鼓励邹子介装修那里的真正用意。
他说:“好的,我回家换件衣服就过去。”
挂了彭长宜的电话,江帆的车也到了军区大院,他回到家,换上了一件长袖衬衫,这样就可以盖住胳膊上那个鲜明的血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