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叹息,看了看依旧关着门的主殿,觉得相爷多半是要在这儿过夜了,干脆就拉了湛卢起来,去收拾尸体,让他们好生歇息。
姜桃花已经有许久没梦见过沈在野了,然而今晚在做过一场血光滔天的噩梦之后,竟然梦见他了。梦里的沈在野温柔地搂着她,带她远离了血海,站在一处高高的屋檐上。
“你怎么来了?”她恍惚地问。
沈在野一笑,低头看向她的肚子,道:“我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孩子?!桃花一惊,连忙心虚地捂着肚子。面前的人神色一变,皱眉问她:“你是不是骗我?”
“……徐燕归没给你说吗?”桃花连连后退:“这孩子是假的啊!”
“假的?”沈在野大怒,当即就推了她一把!脚下一空,她整个人就朝那无边无际的血海里栽了进去。
“没有孩子,那你也去死吧!”
“啊!”
失重的感觉将她整个人从梦里扯了出来,桃花睁眼,茫然地看了四周好一会儿,现自己正在宫殿里,外头温暖的阳光已经从窗户的雕花缝隙里洒了进来。
“主子?”青苔推门进来,端了水给她擦脸:“怎么了?睡得不好?”
喘了口气,桃花摸摸肚子,摇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这梦也是有点可怕,徐燕归应该已经给沈在野说过她肚子的事了吧?要是没说,那又该怎么办?
起床洗漱,桃花正打算找人去打听打听,就见自家师父和长决从外头进来了。
“皇姐。”长决神色凝重:“沈在野已经与魏帝汇合,现在就在国都界外三十里地的地方,暂时没什么动静。”
“嗯。”桃花点头:“那朝中的情形呢?”
“反对我登基的人已经都没多少了,但更多的人是保持沉默,没说看法。”姜长决道:“这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现在若真打起来,光我一人不行,定然还会用到朝中其他的将军副将和文臣。”
但就怕这些人不是全心全意臣服于他,反而会添乱子。
“知人善用也是帝王该有的本事。”桃花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姐相信你。”
千百眉也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若是谁要背叛你,为师亲自动手取他性命!”
无奈地将千百眉拉到一边,桃花摇头道:“师父,杀人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您得让长决自己想办法平衡朝中关系,找出关键的人捏在手里。”
“我知道。”千百眉含笑看着她:“但杀人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这不,吕氏的余党今日一早就来投诚了。”
哈?姜桃花有些意外,连忙回头问长决:“真的?”
长决点头:“以冷奉常为的一党,今日一早就来找我,说愿意弃暗投明,跟着我守卫国都。”
早知道吕氏一失踪,能有这么多好处,那一早就让师父把她给绑走好了啊。桃花拍手,看着他道:“那你便自己权衡,看要不要用这些人吧。”
“除了这些人,也已经无人可用了。”姜长决道:“我打算试试。”
“好。”桃花笑眯眯地问他:“还有什么需要皇姐和师父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我明白。”长决拱手,朝他们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地走了。外头还有官员在等着,迎上他便继续禀告着什么事情。
“长决长大了。”桃花看着他的背影,感慨地道:“不知不觉就已经顶天立地了。”
千百眉站在她身侧,颔道:“说的话是没错的,但是小家伙,你也才十九不到,装什么老成?”
“师父,徒儿心老了。”桃花一脸严肃地道:“人不是靠岁数活着的,是靠心,心老了,人就老了。”
“胡说八道。”千百眉摇头:“你还嫩着呢,瞧着长决能独当一面了,你也就别多操心了,好生过你的日子吧。”
“他长大是他的事,该操心的还是得操心。”桃花眨眼,突然讨好地拉着千百眉的衣袖:“师父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斜她一眼,千百眉有点不好的预感:“你要往哪里走?”
“冷奉常的家里。”桃花道。
……果然还是要操心,千百眉无奈,拿了件披风出来给她裹上,将人整个抱起来:“你去他府上能做什么?”
“不递拜帖,咱们偷偷地去。”桃花狡黠地道:“最好能躲个房梁,踩个屋檐什么的。”
哭笑不得,千百眉却还是应了,护着她潜入奉常府,躲在人家书房的房梁上。
冷奉常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带着个随从,在桌边坐下便问:“大魏的兵力打探清楚了吗?”
“清楚了。”随从点头:“还有魏帝和那沈丞相的喜好,也都打听清楚了。”
“很好。”冷奉常挥手让他出去,然后继续看手里的信件。
桃花没吭声,窝在千百眉的怀里听着,等他有事暂且离开的时候,便央师父带她离开。
“这冷奉常倒像是真心要帮忙守城的。”千百眉道:“功夫下得不少。”
桃花垂着眸子走着,低声道:“他若当真是在守城上下功夫,那倒是好了。”
千百眉一愣,继而皱眉:“为师最不擅长的就是与朝中的人斗心思,你若是想到了什么,便与长决商议吧。”
“嗯。”乖巧地应着,桃花倒是没打算告诉长决,只招呼了青苔来,让她再去奉常府守上几日。
大军压城,文武百官有再多的意见也放在了一边,暂且全力支持姜长决守城。
姜长决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的文武百官,道:“既然各位都有护国之心,那就请治粟内吏拨下粮饷,也免得粮草供应不足。另外布阵和石料采集都缺人手,若是有什么好人选,也可举荐。”
冷奉常等人恭声应着,呈了折子给长决,道:“这名单上的人都可用,但如今城门紧闭,有殿下的重兵看守。国都之中的储粮恐怕不够,还请殿下给个手令,也好让治粟内吏调度粮草。”姜长决看了看他,微微皱眉:“我怎么记得国都储粮应该至少能坚持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