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的母妃去得早,明德帝的皇后自然也就成了太后,尚且掌管着后宫诸事。沈在野一听,只能先将桃花拎回去塞进被窝,然后便跟着往宫里赶。
桃花捏着被子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坐起来喊了一声青苔:“师父走远了吗?”
“没有。”
青苔还没来得及回答,千百眉直接就从窗户翻了进来,看着她笑道:“一看你就知道还有话要跟为师讲。”
桃花跳下床,拉着他就坐在外室,一脸严肃地道:“师父,您千万别答应沈在野任何关于长决的事,这些事都交给徒儿来办。”
“怎么?”千百眉有些意外:“你不是那么喜欢他吗?为何还如此防备他?”“喜不喜欢跟防不防备是两回事。”桃花认真地道:“您听徒儿的就没错,长决若是能拿下吴国边城,那是他的本事,兵权也该在他那样的人手里握着。但是,您千万别听沈在野的话,一定不能伤了我父皇和
吕氏以及姜素蘅的性命。”
“为什么?”千百眉不悦极了:“你忘记那几个人是怎么对你和长决的了?要不是急着来找你,为师早就该再闯一次皇宫,将他们都切了!”“现在没法儿切。”桃花使劲摇头:“虽然我也想让长决登基为帝,但是如今长决与大魏的兵力在一起,一旦父皇驾崩,皇长女又薨逝的话,他只能提前回国继位,那就必定带着大魏的军队回赵,根本甩不掉
,到时候就是引狼入室。若长决冲动反抗,很可能还会被大魏的人挟持,以便让赵国无主,更好攻破。”
“所以无论如何,在这场大战彻底结束之前,赵国的皇位必须有人占着。”
千百眉听明白了,眉头皱得更紧:“他心思怎么这么多?都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吗?长决毕竟是你弟弟。”
桃花耸肩:“他为什么要考虑我呢?家国天下,难道不比儿女情长来得重要?”
“既然如此,那你还留在他身边做什么?”千百眉道:“跟为师走了算了。”
“不行啊。”桃花长叹一口气:“我若是走了,长决就更加会被他们玩弄于鼓掌。现在在沈在野身边呆着,他若是有什么动静,我起码还能想着对策。”
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千百眉有些心疼地道:“你没想过自己该怎么办吗?”
“我自己?”桃花挑眉:“我不是挺好的吗?锦衣玉食的,还不用上战场打仗,比起长决来说,我是在享福。”
“为师不是在说这个。”千百眉摇头:“为师的意思是,你与他是这般相互算计的情况,那将来若是到了赵魏必须对立的时候,你当如何?”
“还能如何?”桃花道:“自然是站在长决的那一边。”
千百眉目光深邃:“可是,你不是喜欢他吗?”
“也没人说喜欢就必须长相厮守一辈子。”桃花嬉皮笑脸地道:“现在不是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在一起吗?那就没什么遗憾了啊。”
“傻子。”千百眉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眼里满是怜爱。
为什么这国家兴亡的大事,像是都落在这小女子肩上了一样?她还这么小,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去扛的?
于他而言,这天下倾覆也不是什么大事,苍生蝼蚁,各有宿命,与他何干?但这小家伙却是在意极了,虽然总骂长决是个二愣子,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呢?
轻叹一声,千百眉想,要是长决能快点长大就好了,替他皇姐分担些,也不至于让她事事操心。
秋末的风从大魏国都吹过,一直吹到了吴国边境。
穆无暇手持长矛,御马立前,完全无畏城楼上不断投下来的石头,跟着将士一起厮杀。他旁边有个与他一样大小的少年,战袍烈烈,英气逼人。
“长决。”穆无暇喊了他一声:“你先退回去,你皇姐跟朕说过,要保护好你。”
姜长决的一张脸与桃花有六分相似,气场却是格外阳刚,挥起长剑便道:“男儿战场若不在前头,活着有什么意思?况且,陛下都未退,哪有臣下先退的道理?”
“朕是没办法退。”穆无暇抿唇,一边挥着长矛取人级,一边冷静地道:“多少人等着看朕的战绩,不然无法服众。”
“巧了。”姜长决道:“臣下跟您一样,也得向人证明这主帅的位置不是白坐的。”
赵魏联军都在后头与吴国的士兵拼杀,就见大魏的皇帝和赵国的主帅一起策马,左右分开,将城门口守得死紧,出来多少人就收多少人头。几个副将看得冷汗涔涔,安稳日子过久了,军中不少人都开始怕死起来。然而没想到这初战竟然就打得这么激烈,魏国皇帝和赵国主帅都在前头,他们自然也不敢退,本来打算两天攻破的城门,还来不及
等休战,就已经攻下了。
战报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主帅和魏王都回营了,捷报才八百里加急地传了回去。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焦常安站在旁边,看着穆无暇和姜长决,轻笑道:“这天下也注定是你们的天下。”
姜长决有些好奇地打量这老者,他似乎是在他们进入吴国境内之后才出现的,但穆无暇对他是完全信任,还让他当了军师。
是个什么人?
穆无暇笑了笑,看着他问:“以大人的看法,拿下边境十城之后,有多久能攻下吴国国都?”
焦常安慈眉善目地捻着胡须,想了想道:“明年的春天,陛下即可凯旋。”
如今已经快入冬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吴国的都城拿下?姜长决听着其实是不信的。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当真如那老者所言,他们一路从边城打到吴国国都,冬天都还没过完。
“我回来了。”看着皇宫那巍峨的宫门,穆无暇笑得很开心:“不知故人是否都安好?”姜长决在他身后不远处立马,觉得好奇极了。穆无暇是大魏的皇帝,怎么会在这里说回来了呢?难不成还记挂着当初的人质之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