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送走千百眉之后,桃花就坐回床上,开始临时抱佛脚。
摄魂术这东西,放在女人身上才叫媚术,在千百眉那儿就是操控人心的厉害东西,先前就是因为放心桃花的成果,觉得她能控制住她遇见的男人,所以他才放心让她走,自己留在赵国继续找解药的。
谁知道,这小家伙竟然这么不争气。
叹息一声,千百眉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香囊。他就收了这一个女徒弟,怎么就像是要费他半生的心思?
身在异乡,他是没打算睡觉的,干脆起身打坐。
姜桃花也没睡,正在努力回忆师父以前教的东西。而临武院里的沈在野就更不用说了,躺在床上半个时辰了,也没能睡着。
他觉得姜桃花和她师父之间没那么简单,要是普通的师徒,师父怎么会护短到这个份上?而且他看姜桃花的眼神……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经在穆无垠的眼里看见过。一如既往地让他觉得不舒坦。
好歹是师徒,那人难道就没点顾虑?
想起姜桃花曾经提起自家师父时候的语气,他翻身起来,点了灯把徐燕归给翻了出来。
“争春阁那边怎么样了?”
“你不是不在意吗?”徐燕归撇嘴:“人家要走你也不打算拦,那还管来做什么?”
“她真的要走?”沈在野皱眉。
“你不是信心十足地觉得她不会走吗?”徐燕归揉着自己的胸口,还闷疼闷疼的:“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徐燕归。”沈在野沉了脸:“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往软榻上一躺,徐燕归哼唧道:“方才被人揍了一顿,回来还要对上你这张讨债脸,老子不干了!”
被人揍了?沈在野挑眉,上下扫了他一眼:“这倒是稀奇,还有人能把你揍成这样?”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徐燕归道:“你最好现在开始烧香拜佛,祈祷那尊神别知道你对姜桃花做过的事情,不然以他这不计后果的性子,当真杀了你也不一定。”
嗤笑一声,沈在野在他旁边坐下,道:“若是武功厉害就能杀了我,那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这天底下想要他性命的人何其多?然而这么多年了,也没人得过手。不是他功夫了得,而是有很多事,逞匹夫之勇是没什么用的。
“行,我知道你了不起。”徐燕归耸肩:“大不了他杀不了你,你也动不了他,姜桃花在中间做决定就是了。”
所以她的决定到底是什么?沈在野咬牙,没好意思直接问出来,就拿带刀子的眼神使劲儿戳着面前这人。
“别看我,我什么也没听见。”徐燕归闭眼:“刚靠近就被现了,压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样子姜桃花没打算走。”
听见最后一句,沈在野眉头微松,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休息吧,要是伤得重了,就去药房拿药。”
没人性啊!徐燕归愤怒地起身,捂着疼痛的胸口就去了温清阁。这府里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还是只有顾怀柔最好了!虽然天都快亮了,但他还是决定去陪她过这中秋节。
沈在野终于安心入睡,只是睡着了之后,梦境里也不是很踏实。
迷迷茫茫的白雾之中,姜桃花好像坐在一尊佛像的怀里,抬眼看向他,目光清冷:“爷,您后悔吗?”
后悔?沈在野皱眉:“我要后悔什么?”
“后悔想杀了妾身。”桃花皮笑肉不笑地道:“您要是当真杀了妾身就好了,可惜妾身没死。没死,就会一直记恨您。”
心里一跳,沈在野连忙走过去,下意识地解释:“我没有想过杀你,本就是想救你的……”
“你撒谎!”姜桃花横眉冷眼,嗤笑道:“要是妾身当真威胁到您的大事,您也不会杀?”
不会。
沈在野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却没能张口说出来。正犹豫呢,姜桃花背后的那尊佛像却突然变成了个穿着大红牡丹袍子的男人,满头银飘散开,把姜桃花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你在这儿不开心。”千百眉道:“跟我走吧。”
“好。”桃花点头,转身抱住那人的腰身,两个人扭头就走。
“姜桃花!”沈在野忍不住追上去:“你站住!”
她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了一样,身影消失得极快。沈在野心里一空,伸手出去,却是什么都抓不住了。
身子一抖,他从梦里惊醒,心口沉得厉害,喘了两口气才缓过神来,皱眉看着窗外。
天已经亮了。
抹了把脸,沈在野怔愣地看了外头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洗漱,披了披风就往争春阁而去。
天色破晓,府里已经有早起的家奴在进进出出,推开争春阁的大门,里头却没人跟往常一样扑出来。
抬眼一看,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凉床,千百眉和姜桃花盘腿对坐,正在相互凝视,一动不动。
眯了眯眼,沈在野走过去,现这姜桃花像是入定了一般,眼珠子都不曾动。但转头一看千百眉,后者却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道:“别打扰她。”
这是在做什么?修炼媚术?沈在野心里很不痛快,噩梦的余悸还未消,大清早又看见这两个人在一起,当真是烦躁极了。
不过鬼知道练功的时候打扰了会不会走火入魔?想了想,沈在野还是老实在旁边等着,直到姜桃花回过神来。
“太懒散了。”千百眉摇头:“你是荒废了多久?”
心虚地笑了笑,桃花小声道:“就算荒废了这么久,徒儿还不是把您困住了片刻吗?”
“就这点本事,也只能在我这儿讨点便宜。”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千百眉无奈地道:“换个厉害些的人,才不会这么顾念你,一看清你的心思,就该有戒备了。”
说得也是,桃花点头,不经意地一转身,才看见背后一声没吭的沈在野。吓了一跳,桃花连忙跑过去请安,眨眨眼看着他:“爷怎么这么早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