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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亡第一年（第2页）

赵政收回手，看着那几只失去生命的小鼠，眼神里没有孩童应有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原始的、对“生存资源”的平静。

赵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也没有惊讶，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极限生存，早已抹去了无谓的仁慈。

木屋外，山林寂静，危机四伏。而屋内，一对被世界抛弃的母子，依靠着一枚来自未知之地的神秘宝珠，正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挣扎求生，并悄然蜕变。

他们的前路，注定由鲜血、背叛和力量铺就。而邯郸，仅仅是这一切的开始。

这是他们在山中的第一年，猎户木屋成了他们临时的巢穴，但也仅仅是临时的。混沌珠的警示从未停止，追捕的网虽然看似松懈，却从未真正撤去。他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深山的第一个月，是在不断的迁移和极度的匮乏中度过的。饥饿是最大的敌人。赵姬融合混沌珠后，体力与敏捷远超常人，狩猎成了她主要的职责。她用削尖的木棍，凭借诡异的速度和精准，能刺穿野兔的脖颈，能用石块砸碎麂子的头骨。但猎物并非每日都有，尤其是在万物萧索的冬季即将来临之时。

赵政体内的混沌珠，对“能量”的渴求也越来越明显。起初只是被动汲取偶然靠近的虫蚁、小鼠的微弱生命源，后来，它开始主动“指引”。当赵姬拖着猎物回来时，赵政会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尚有余温的尸体上。一丝丝血气精华便会流入他体内，滋养着珠子，也微弱地强化着他的身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缓慢增长，五感也变得比寻常孩童敏锐得多，尤其是在黑暗中，他的视线几乎不受太大影响。

这种掠夺生命以自肥的方式，起初让赵政感到些许不适，但生存的压力很快碾碎了这丝脆弱的情感。他看着母亲毫不犹豫地拧断猎物的脖子，看着自己手掌下迅速失去光泽的皮毛，眼神逐渐变得和赵姬一样，平静而麻木。

“活下去，政儿。”赵姬常常重复这句话，像是在告诫儿子，也像是在催眠自己。她的眼神大多数时候是冰冷而专注的，只有在看着赵政狼吞虎咽地吃下烤熟的肉块时，才会流露出一丝属于母亲的温度。但偶尔，在深夜，当她以为赵政已经睡着时，她会盯着自己因为常年劳作和杀戮而变得粗糙、甚至隐隐覆盖着一层淡薄煞气的手掌，眼中会闪过极短暂的迷茫与恐惧。混沌珠在赋予她力量的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的心性，某种属于“人”的柔软部分，正在被求生的铁律和珠子的影响慢慢冻结。

他们学会了辨识山间哪些野果无毒，哪些树根可以充饥。赵政凭借混沌珠对能量波动的模糊感知，甚至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含有微弱矿物质的泉眼，长期饮用，使得他们的骨骼比寻常人更坚韧几分。

冬天来了，大雪封山。这是最残酷的考验。猎食变得极其困难，严寒无孔不入。他们找到了一个狭小的山洞，用枯枝、兽皮勉强抵御风寒。食物短缺时，赵政不得不更大范围地运用混沌珠的汲取能力，将附近冬眠的蛇虫、甚至一些耐寒植物的微弱生机都化为维系他们生命的能量。他的小脸常常因为过度使用这种能力而显得苍白，但眼神却愈发深邃，里面跳动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光芒。

有一次，他们在雪地里遭遇了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赵姬手持削尖的木矛，眼中灰芒闪烁，煞气逼人，与野狼对峙。而赵政则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面，在野狼扑向赵姬的瞬间，他并没有逃跑或呼喊，而是猛地将手按在雪地上——通过积雪的传导，混沌珠的力量如同一次微弱的冲击，精准地撼动了野狼立足的那片雪层。野狼脚下一滑，动作变形，被赵姬抓住机会，一矛刺穿了咽喉。

那一晚，他们围着篝火，分食了狼肉。赵政看着跳跃的火光，轻声道：“阿母，它扑过来的时候，我没怕。” 他甚至精确计算了雪层松动可能造成的影响。

赵姬看着他，火光在她脸上明暗不定。她伸出手，摸了摸儿子冰冷的脸颊，没有说什么。她知道，那个在邯郸宫中会因父亲离去而恐惧无助的孩童，正在这残酷的山野中，以惊人的速度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混沌珠和生存法则共同塑造的、崭新的灵魂。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当冰雪消融，春草萌芽时，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山林。赵姬的动作更像一头矫健的母豹，沉默，致命。赵政则像一只潜伏在阴影里的幼兽，感知敏锐，心思缜密。他们交流越来越少，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狩猎、警戒、躲避、汲取……这一切成了生活的全部。

混沌珠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越发紧密。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反应，有时会主动释放出一些碎片化的信息——可能是附近有危险的猛兽，可能是某种可食用的稀有植株的位置，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关于经络运行、发力技巧的图案，虽然残缺不全，却让赵姬在搏杀中的动作愈发狠辣高效。

第一年结束的时候，他们站在一座山峰上，遥望邯郸方向。那里已经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赵政的身高窜了一截，虽然依旧瘦削，但肌肉结实，眼神锐利。他胸前的混沌珠，颜色似乎更深沉了一些，偶尔在月光下，会流过一丝内敛的幽光。

“阿母，秦国会是什么样子？”他问，声音里没有憧憬，只有探究。赵姬望着西方，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坚定：“不知道。但那里有我们该拿回的东西，也有……该偿还的债。”

山林的第一年，磨掉了他们身上所有属于文明世界的软弱与犹豫，锻造出了一对为生存和未来而战的母子，也让他们与那枚来自未知的混沌珠，彻底绑定。他们的极限逃生，早已转变为一场在蛮荒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残酷修行。山野的寂静，孕育着终将震撼天下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