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乐队一起吃饭,辉子问了声:“小野还没回来?”
张天遥笑笑说:“大型粉丝见面会呢,能那么快?”
许寻笙看他一眼。大家也都沉默。似乎自从不断有单独代言和活动找上岑野,他一人人气远胜他们四人总和后,提到此类话题,大家的话都不多。
吃完饭,许寻笙回到房间,看了看时间,给岑野了条短信:“回来了吗?”
他回复了:“回来一阵了,来我这边。”
许寻笙心想,现在正是饭点,既然回来了,怎么没找他们一起吃饭?之前有几次,他一人出去活动,回来也跟没事人似的,找兄弟们吃饭喝酒。所以大家才渐渐淡然。
但许寻笙也没有多想,走到他的房间。房门已经给她开着,他拿着手机躺床上,一看就是打游戏很专注。
许寻笙在床边坐下,看了他一会儿,觉得看不出他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妆已卸得干干净净,穿着白色T恤黑色长裤,依旧是干净好看的少年。
“吃饭了吗?”她问。
岑野头也没抬:“和我哥一起吃了。”
许寻笙站起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手已被他抓住,他丢掉手机,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似乎这个人,从来不懂什么耐心礼貌,总是这样急匆匆地强行地抱她。许寻笙坐在他腿上,他揽着她的腰,手深入浅出摸进衣服里,嘴一直吻着咬着。直至许寻笙已神魂颠倒,他却像是故意地,贴在她耳边说道:“宝宝,别忘了你的话。以后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哪怕是错的,也是……你的信仰。”
这话说出来,都让两个人心头颤。许寻笙点点头:“我又不会反悔。”
他静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笑了,说:“那我决定了,就是今天晚上。”
许寻笙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头一惊。他已握着她的一根手指,送到嘴里,来回地舔。这动作实在太赤~裸肉麻,许寻笙被他舔得全身颤,想把手抽回来,他的手猛的一紧,又揽紧她的腰,哑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不想再忍了。”
许寻笙心慌意乱,更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看着若无其事,实际却透着心急,好像急着想要证明什么占有什么。
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人就被推倒了,她低呼一声,岑野已爬上来,压在她身上,双臂撑在两边,低头看着她,眼神昏暗执拗得可怕,手却坚定不移往下探去。
许寻笙都快羞死了,拦着他的手哀求:“小野,不要在这里……”
他低声问:“你不愿意是吗?”
许寻笙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避开他的目光,说:“不是的……我……我有洁癖,如果我们要那样……我希望是在我家里,或者你家里,都可以。等拿了冠军,回湘城再……我不想在这里……”
岑野心里却有些恍恍惚惚的,因为她真的松口了!答应把自己彻底交给他,她那样的女孩,答应这种事,是不是意味着这辈子都要死心塌地和他在一起?他忽然觉得开心,觉得满心温暖又欢喜。
虽说现在箭在弦上再次被她拒绝,让人多少有点狼狈。可转念一想心中又对她是满满的怜惜,也懊恼自己考虑不周全。她这么好的女孩,与他的第一次怎么能在这种房间,这么草率。他现在什么都买得起用得起了,当然要带给她什么都是最好的第一次。以后那些更好的未来,他都要送到她面前让她看到。
等他处理好乐队的事,再跟她专门耐心解释,她会理解的,会支持的对不对?她说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都会是她的信仰啊!
这么想着,人到底清醒下来,兀自笑笑,有些艰难的从她身上翻下来,说:“好,说定了。等拿了冠军的第二天,我们就回湘城,去你家。宝宝,我们说定了,到时候我就会真的要你。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许寻笙被他说得心头阵阵热,两人只是握着手并肩躺着不动,她想:是的我是你的,这辈子都愿意是。
——
对于张天遥在饭局上似有似无的言语挑拨,赵潭其实有点反感,有点不爽。
虽说岑野独自一人去赚钱,也比他们红很多,但赵潭一直就觉得,这个兄弟跟自己不一样。他有天分,而且是很高的天分,皮相气质也比其他人出色太多。
而他赵潭,说实在的,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不过是两个普通人的儿子,还是好吃懒做的赌棍。贝斯完全靠自己勤学苦练,还有岑野一路提点帮助。否则他现在肯定还一无所成,是芸芸众生中一个庸碌的人。
而扪心自问,全中国像他这样水平的贝斯手,不说上千,估计也有几百吧。自幼性格沉稳的他,其实比其他乐队成员更早认清,如果没有岑野,这支乐队根本就不会有今天。所以他现在其实挺知足的。
小野自己出去接代言挣钱,最初赵潭确实有那么点失落,但他和小野是什么交情,过命的交情,稍微一想也就想通了。而且看着小野越来越好,他也替他高兴。岑野也向他明确表示过,他自己多挣的那些钱,将来团队展有需要,随意取用,他根本不在意。就冲这,赵潭觉得岑野一直是把乐队放在位的。
所以对于张天遥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还有辉子的摇摆不定,赵潭看着,心里只是冷笑,心想,朝暮乐队万一哪天真的要散,也是散在你们手上。小野有多拼命,为了这支乐队,从草根走向全国知名,你们他~妈的都忘了?
这天夜里,吃完晚饭,赵潭在房间里整理些曲谱,也是为了几日后的决赛。没多久,许寻笙来了电话。
“许老师。”赵潭笑着说,“什么事?”
这时许寻笙已经逃脱了岑野的魔爪,回到自己房间。岑野大概也是怕夜长梦多把持不住,放她走了。许寻笙答:“那新歌的谱子,我已经改好了。”
赵潭说:“那我过来拿?”
许寻笙答:“不用了,我待会儿想下楼散步,顺便给你带过来。”
“好呐!”赵潭笑着又问,“小野回来了?”
许寻笙也笑了:“回来了,我刚才已经见着他了。”
赵潭很上道地“哦”了一声,不多问了。
刚挂电话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赵潭:“来了。”走过去开门,站着的却是岑野。这家伙双手插裤兜里,神色凝重,看一眼赵潭,自己走进来。赵潭心想许寻笙也要过来,索性半掩着房门没有关。
赵潭回到桌前,继续看曲谱。岑野在边上坐下,半阵没说话。赵潭有些稀奇地笑了。虽说以前这小子也经常跟他窝在一起,无所事事。但自从有了许寻笙,哪里还会跑到他这里报到、呆?而且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似乎也没有什么时间,这么空闲地和兄弟呆着。
赵潭放下曲谱,说:“说吧,什么事?”
岑野还是沉默。奇怪的是,这么短短的对视几秒钟,于岑野而言,却刹那安静无比。他看着赵潭的脸,忽然觉得兄弟的容颜,其实熟悉又陌生。
岑野说:“坛子,我最近遇到一些事,我们的乐队,遇到了一些很难处理的情况。”
赵潭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岑野原本准备了很多话语,那些理由,那些他绕不过去的坎儿,可看着兄弟的眼睛,忽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某种情绪,仿佛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下子朝心头重重袭来。原来这是他压抑了许多天,不敢去深想的画面。而今天,终于真的要面对。
岑野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只是慢慢说道:“乐队,要散。”
赵潭虽然敦厚,却并不笨。脑子里蓦然闪过许多念头,最后看到岑野那双清冷沉静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起,总是懒散浪荡的小野,有了这样一双眼睛?
一股凉意,缓缓从赵潭心底升起。那个他从来不愿意深想,也不敢深想的念头,就这么撞进心里。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问:“你要单飞?”
岑野仿佛感觉到,有一把钝刀,在自己心口凌迟,那么缓慢地一下下拖动着,刺痛无比。可他也知道,憋屈了这么多天,今天是了断也是解脱。他有些急躁地说:“算是吧。”
赵潭沉默,岑野也不说话。
门口,握着几页曲谱站在阴影里的许寻笙,也一动不动没有声息。
赵潭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嘲弄和愤恨的笑容:“这不是刚决定的吧?所以你憋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就是想以后自己单飞,不再和我们一路?我,辉子,腰子……甚至还有许寻笙?”
岑野脸上的肌肉无声翕动了一下,心里却像塞进了一团破烂的棉絮,他近乎是有些负气地说:“对,你们,还有许寻笙。”
——
周围特别安静,所以他们的声音,特别清晰单调的传来。许寻笙的脑子里忽然变得空空的,她记得刚刚在岑野房间里,他还粘着她软硬兼施想要跟她生最亲密的关系。她记得他每一天每一个用情至深的眼神。那眼神从来真实无悔。
可转眼间她站在这里,却听到他想要单飞,而且想了一段时间了。他要离开团队,离开一路和他共甘共苦的兄弟们。他背叛了他们,还有她。
她想,难怪他这些天会这样,沉默,消沉,心事却也不愿意对她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许寻笙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包括他的声音,他的态度。她的脑子好像一下子根本反应不过来,所以一切感觉都还延迟未到,只有茫然,不知所措。脑子里浮现岑野的脸,含笑的,冷漠的,傲慢的,生闷气的脸。每一张生动的让她心动的脸。是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隔着一扇门,几米之外,那个背对着她坐着的,平平静静冷冷淡淡,和最亲的兄弟摊牌谈判的男人?
是注定,也是预感。你心底最担心的事,它终于在生。许寻笙连呼吸都变得空荡荡的,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屋内,岑野说:“坛子……”
赵潭什么都没说,站起来,根本不想再听他说一句,离开。
岑野坐着没动,也没有抬头看这个兄弟离去的背影。其实他比谁都清楚,纵然有千种理由,百般苦衷。但最后做出这个选择的是他,他也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最终作出这个决定。所以哪怕赵潭现在揍他一顿,也无话可说。
赵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走到门口,看到许寻笙,竟也没有半点惊讶,冷冷一句:“你也听到了?”他直接走远。
屋内的岑野听到这句话,猛然转头,对上门外许寻笙那双乌黑安静得不见底的眼睛,还有她从未有过的恍惚的面容。四目对视,岑野的眼里刹那闪过震惊与强烈悔意,许寻笙却已转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