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晚。
舞台缤纷,灯光璀璨,掌声雷动,音乐热烈。
比起前一晚的上半场,今晚无论主持人、评委还是观众们,都显得气定神闲多了,因为全部乐队都已亮相过。厮杀依然激烈,悬念依然有很多,但对于谁能晋级谁会被淘汰,似乎人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预料。
前面的乐队一对对登场PK,其中就有黑格悖论,以25分差距终于被旷左乐队淘汰。只是退场时,主唱大熊抬头望着台下,出了一会儿神。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抑或是寻找什么。最后他和兄弟们搭着肩旁,笑着下台,再也没有回过头。
今晚最后一组,是深空分裂和朝暮乐队的PK。赛场之外,亦成为今晚的网络热门话题、多项热搜。朝暮乐队尤其是岑野的粉丝,与深空分裂的粉丝一直战斗到深夜,甚至隐隐有压过一头的势头,这是后话。
深空分裂依然率先登场。
评委们全都认真严肃而带着笑意,看着这支乐队,观众们热烈掌声后屏息以待。灯光熄灭,灯光又亮起。陆小海握着话筒,全情沉迷地演唱,又是另一段让人痴狂让人心痛的故事。而当他一曲唱毕,睁开眼,对观众们露出淡淡的自负的笑,观众们全部起身站立鼓掌,以行动表示他们再一次全体被征服。
评委们亦很满意,深空分裂的演出挑不出什么毛病,一名评委说:“很稳,跟昨天一样稳,充沛的感情,完美的技巧。”
另一评委说:“后面上场的、被誉为本次比赛最大黑马的朝暮乐队,真的要很有压力了,昨天就差了32分,今天深空分裂依然没有失手,要追赶上去,难度很大。”
第三人说:“我刚才看到主持人给的台本,朝暮乐队今天临时换了歌,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深空分裂的应对措施。也希望这支几乎是新人的乐队,今天能有好的表现。乐坛需要新生力量成长、补充。不过深空分裂今天真的依然不错,观众们再次被感动。我为乐坛有这样的一支中坚力量感到骄傲。”
……
朝暮乐队登场。
他们一上台坐好,评委们就微微诧异。因为平时总缩在最后的许寻笙,今天却坐在了岑野身旁,而且她面前不是键盘,而是一具古琴。
观众中有人吹了声口哨喝彩,评委全都笑了,显得颇感兴趣。而台上另一侧,站着等候的深空分裂乐队,却明显不以为意。
台下也有人评论说:“弄这种花架子,故弄玄虚。”
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声音,朝暮乐队的人像是统统都没听到。他们也没像这一路赢过来,每次上台和观众招呼互动,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肃,仿佛憋着股劲儿。岑野在高脚凳坐下后,拉过话筒,只简单说了句:“一《初见》,献给你们。”
观众响起阵掌声,然后很快安静下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被公认为本届比赛皮相第一,嗓音也极为惊艳的男孩,嘴角浮现个淡笑,整个人全然轻松至极,似乎根本没有半点被淘汰的压力,也没有把现场观众的瞩目放在眼里。他懒懒淡淡的样子,开口唱道:
“记得那年冬天初见你,
冷冷淡淡话不多说有些调皮。
门前一株樱花树长成半人高,
你坐在树下看书的模样好像念经。”
台下有观众看到荧幕上打出的歌词,居然笑了出来。而评委们明显都很意外,外行们听的是一耳朵,内行听的却是门道。眼前虽然还是昨天那个人气颇高的新秀,可第一句他随随意意唱出来,唱功就岂止是一夜千里?
然而台下明暗涌动,岑野统统不去管,依旧徐徐慢慢吐气如虹的唱着:
“你心里藏着一个人,
他在春天离开你。
你总是笑得像一抹独自盛开的淡菊,
我站在背后看着,不敢打扰你。”
前排有眼尖的观众,看到岑野的眼中似乎有水光闪过,但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身为狂热粉丝,好像也从未看过岑野在演唱时有什么彻底动情模样。于是大家只是继续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歌唱。那感觉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轻轻牵扯自己的心,极为渴望想把这歌听下去。可到底是哪里不同了,这人也不知道。
岑野露出有些落寞却又坚定的笑容,唱道:
“可是姑娘啊,
当我看过你的笑,
千山万雪都在眼中凝成霜。
霜雪是你,春风似我,
想要风吹雪落却又怕你想要逃。
我的心上人,
别再害怕会受伤,
朝朝暮暮日日月月,
你说好就好,说疼我就抱,
有你我就不再慌张。”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满座大多数年轻女孩、粉丝,听到这一段,尽管明知只是歌,不是情郎唱给自己听的,可她们竟听得心里颤抖又颤抖,只是望着台上那人沉醉而温柔的容颜,那足以令所有女人心肝乱跳的容颜,竟然连鼓掌都忘却了。
华丽的,是一连串悠远激昂的古琴声,那琴音竟与刚刚停歇的歌声相和得如此完美,仿佛歌声中那决绝的、温柔的、不顾一切的感情,全都藏进了这古朴深沉的亲琴音里。甚至连台下的一名评委,都破天荒违规喊了声“好”,旁人哪里能如他这样听得深入,一情歌,居然能人听得满心满身都是荡气回肠。
许寻笙手指在琴弦上纵横捭阖,上下翻腾,而她帽檐低垂,面目依然是不清的。不光是她,乐队每个成员,都像那位评委所感觉的,一情歌,已是弹的轻柔婉转却又荡气回肠。
许寻笙手指渐急、渐轻,将旋律推向高潮,而岑野拿起麦克风,最高亢最自由最深情的声音,亦是急速回旋一飞冲天:
“我不要山哭海啸华梦一场你我终成空,
我只要见你念你想你为你天高地也厚,
那么多爱人离人路人痴人人人迷了路,
请你跟在我的身旁请你伴我去飞翔!”
吉他、贝斯、古琴、鼓,几乎是同时奏下两个震动人心的节拍,然后一句旋律巧妙美妙回旋,顿时将旋律推到更高的、更激烈的调子,而岑野已站起,闭着眼睛,抓着麦克风,宛如天籁般高亢宏大的声音降临,将高潮再推向一遍高潮——
“我不要——
山哭海啸华梦一场你我终成空,
我只要——
见你念你想你为你天高地也厚,
那么多爱人、离人、路人、痴人、人人迷了路!
请你跟在我的身旁——请你伴我去飞翔——”
所有乐器齐声奏鸣,华丽如五彩乐章,而岑野的声音,就是乐章中最华彩绚丽磅礴的所在,观众们终于爆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掌声,一名评委甚至低喃出声:“天哪,太精彩了!”三名评委都难掩激动,频频点头。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高潮已过,这一华曲即将停歇时,乐声渐缓,仿佛一段感情慢慢平歇,岑野放下麦克风,笑了,抬头往身旁人望去。
一个清澈、明净至极的女声,就在这一片磅礴消散后,徐徐响起。满场观众顿时寂静,初听一耳朵,已有人捂着嘴没有尖叫喝彩出声。
她温温婉婉,宛如大潮之后的沽沽溪流,宛如电闪雷鸣之后的清风拂柳,她以完全令人二度惊艳的一嗓清音唱道:
“风从樱花树间穿过,
雪落在纤细枝头上。
我摊开一本书太阳照在头顶上,
耳边却有个人在说姑娘姑娘,
我想陪你念经呐我要陪你去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