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朝暮乐队在一间指定办公室集合。来基地的第一项任务,不是别的,而是拍摄乐队介绍的短视频,供节目使用。
执行导演郑秋霖也到了,此外还有一名女责编和一名摄影师。不过郑秋霖就是来对这支重点队伍看一眼的,交代两句之后,她就去别的组了。
几个男孩以前除了偶尔打早工,没有起这么早的。许寻笙环顾一周,觉他们每个看起来都呆呆的,好像还在梦游。岑野最明显,一小撮头还竖着,乱糟糟的,白生生一张脸,很难得看着有点傻。许寻笙多看了好几眼,心想他帅,这样居然也好看。
女责编倒没说什么,相反态度很温柔亲切,把一些卡片分给他们,说:“我给你们做了些台词,你们可以照着背下来。如果有觉得不合适自己的,也可以修改。只有一个目标:尽量展现你们每个人的特点,与众不同之处,还有你们这支乐队的特点,力求让观众眼前一亮,关注到你们的表演。”
众人点头说好。
许寻笙拿起自己的那张一看,半阵不说话。刚想拿起笔修改,已经被身旁人抢了去,许寻笙:“还给我!”岑野把她乱抓的手给拦住,已低低念了出来:
“特立独行的我,与众不同的女孩。
一手键盘,比男人更狂野,比女人更柔情。
你,想要一睹我的风采吗?
我是朝暮乐队,捍卫者——小生。”
他转头看着她,用背挡住别人的视线,眼睛里拼命忍着笑,压低声音:“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狂野的一面?”
许寻笙亦是无可奈何地笑,伸手要夺回卡片,两人的手都在桌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掐了一下。居然有点疼,许寻笙不可思议地瞪他一眼,想也没想抬腿踩了他一脚。明明也不是很痛,他却动作很夸张地一下子弯下腰,作出痛苦表情,皱着脸低头看她,眼睛里却全是笑。
许寻笙:“幼稚。”
他说:“老子幼稚怎么了?你比我好到哪里去,还踩人呢,卧槽下手这么狠!”
简直贼喊捉贼,许寻笙不想理他了。他看她转过头去,又凑过来,把自己的卡片递给她:“给你看我的还不行吗?扯平了。”
许寻笙努力还冷着脸,到底忍不住,伸手接过。他在她耳边低低笑了,笑得她脸有点烫。
“我是岑野,人们都叫我小野。
我站在任何地方,都不曾忘记歌唱。
也热爱看到你们为我的歌疯狂。
一路走来,申阳区冠军、最佳主唱、最佳原创……
都已经在我身后。
今天我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标——
全国总冠军。
我的音乐梦想王国,无边无际。
只愿朝朝暮暮,你们愿意陪我共度。”
还真的不错。许寻笙点头,想了想又说:“提总冠军……会不会太狂了?”
岑野看她一眼,说:“老子为什么不能狂?”
许寻笙:“……”好吧。
但她的词,却需要重写了。她拿起纸笔斟酌,岑野又读了一遍自己的,还是觉得满意,抬起头看向责编,恰好她也看着他,目露微笑。于是岑野扬了扬手里卡片,说:“谢了老师,我很喜欢,一个字不用改。”
那责编也就二十四五年纪,听到他这么说,笑得更开心,脸都有些红了,忙说:“太好了,小野老师,你喜欢就好。我也是希望自己能够把握你们每个人的特色,尽量吸引观众。”
岑野又对她一笑,低头就对许寻笙说:“我靠,她叫我老师。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叫老子老师。以后老子跟你一样了!”
许寻笙说:“说不定她是你的粉丝。”
岑野看着她低头专注的模样,说:“有可能。”
她继续修改,岑野拿着卡片默念,忽然又听她说:“你来这儿还挺招别人喜欢的。”
岑野看着她。那张脸白而素净,神色自然恬静,眉眼低垂,仿佛只是非常无心的话语,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把卡片在手掌里转了两圈,答:“我又不稀罕那些。”
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往上翘了一点,可她的样子看起来太专心了,手中的笔还在纸上画了几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岑野笑笑,说:“我可没你招来的人多。”
许寻笙笔一停,很奇怪的看他一眼,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岑野隐隐不爽了一整晚的心思,被她就这么噎了一下。再细细一琢磨,舒爽之情油然而起。很好,他想,你就保持这么呆萌的状态。虽然对老子迟钝了点,对别人则直接无视。算起来还是老子赚了。
于是心情很好地又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逗你的,快写,别磨蹭。”
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台词也都修改后和责编确认了,张天遥自告奋勇第一个拍摄。其他几个都还没上过镜,往后缩着,自然求之不得。
倒是辉子看了眼张天遥单独和责编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样子,说了句:“腰子最近活跃得好像~春啊。”
赵潭也感叹道:“腰子现在比咱们上道多了。喂,你也学着点。”后面这句话是对岑野说的。
岑野正和许寻笙落在最后,随手惹她呢,闻言说:“只有别人学老子,没有老子学别人。”
许寻笙小声说:“别那么嚣张。”结果又被他用手轻轻掐了一下后颈。
景选好了,在楼下花园一角。背景里蓝天白云,鲜花盛开,倒也优美。摄影师围绕着张天遥开始追拍。只不过这小子虽然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此时却明显有些紧张。动作像是提前想好了,却透出股僵硬。于是责编皱眉喊了几次卡,把朝暮其他几个人笑得肚子都痛了。惹得张天遥狠狠瞪他们一眼。
好在责编和摄影师经验都很丰富,指导了几次后,张天遥的状态终于变得不错,也录到了让人基本满意的视频。
阳光下,那个俊朗的长男孩,笑得灿烂纯净:
“我是张天遥,所有人叫我阿遥。
为了追逐音乐梦想,我从北方,来到南方。
一把吉他,永远燥翻全场。
拿冠军是我的梦想,但我永远会一步步踏实走好脚下的路。”
然后他对镜头比了个帅气的手枪姿势:
“来看我的表演,带你给最嗨的夜晚。”
几个男孩都鼓掌吹口哨,责编也很满意,说:“你的片段可以作为乐队视频的开头,一下子就能抓住人的眼球。”
张天遥双手插裤兜里,走回乐队中间。尽管做出一副很镇静的样子,可他的脸却还有些红,眼睛里掩不住高兴和得意。
辉子嘀咕:“喂,这家伙把自己当头牌了。”
岑野和赵潭却完全不在意,都拍拍张天遥的肩,夸他干得不错。
张天遥的眼睛里还在闪光,这时和许寻笙对视一眼,神色淡淡地移开。
许寻笙却在想刚才镜头下那个男孩。
自从申阳比赛之后,乐队的集体活动,聚餐、玩乐之类的,张天遥就很少参加了。虽然每次排练从不迟到早退,与乐队共同进退。许寻笙总感觉,他整个人的气场态度好像都有些微妙变化。似乎跟大家之间,都隔了层什么。
不过刚才录视频时,她最初认识的那个开朗、自信、热情的男孩,好像又被责编逼出来了。那些稍微冷漠、抑郁的气质,在阳光下一扫而光。以至于此刻张天遥虽然又故作沉敛,但眼里的热意分明还没褪去。
如果通过这次比赛,能让他解开某些心结,找回原来的那个最明快的自己,许寻笙想,那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