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风吹拂着洁白的窗帘,像幽魂一般在飘飞。房间角落,穿着白色吊带长裙的伍媚,抱膝而坐。
她没有哭,没掉一滴眼泪,木然地坐在那,地板上散落着医院的妊~娠检查报告。
她现在的脑子居然十分地清晰,人也是镇定的,唯有心口是一片冰冷,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应该是霍司爵提出分手的那晚怀上的。那晚他比以前要疯狂、激情太多,根本没做任何防护措施。事后,她也没吃药,那几天情绪太低落,根本想不到这些。
从医院回来后,她把自己关在这房间里很久了,就想冷静冷静,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肚子是平坦的,毫无知觉的,如果不是例假晚了帮个月没来,早上吃早餐犯恶心,她都不会想到怀~孕。
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霍司爵,他是这孩子的爸爸,也是她在美国唯一的算是亲人的人。亲人,这个词挺伤人。原来不知不觉中,她都把他当亲人了。
亲人又怎样,不是照样把她抛弃?
残酷的现实,人情的薄凉,她其实早已经看透。所以,幸好这几年很机灵,没有完全依靠霍司爵。
她现在是一家有名的时尚杂志助理编辑,本以为靠这份工作可以在美国继续生存下去的……
现在……
打掉吧!
霍司爵是不可能要这孩子的,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每次都很小心谨慎,也警告过她,不要怀~孕,他不会要孩子!
不打掉的话,她怎么养活这个孩子?就算把它生下来了,也是连累它!
她当年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恨过亲生父母,为什么不把她打掉?生下来又不养!
他们的回答是,当知道她是女孩时,已经六七个月大了,打胎有危险!
抬起头时,她笑了,笑得很冷,那是自嘲的笑。
她笑自己傻,居然会爱上霍司爵!笑自己不自量力,会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男人!
珍贵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这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掉眼泪,为了霍司爵,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自己可悲可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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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打听,伍媚知道,美国很多州是允许做人流的,只有很少的州不让做,而且不用付钱,她有保险。虽然不是美国公民,但她有绿卡。她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去移民局申请入美国公民的,至于她16岁时是如何来美国的,神通广大的霍司爵早帮她改成自费留学的了,而不是非法偷渡。
也听介绍说,人流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真正手术时间只有几分钟,而且是麻醉,无痛。
伍媚跟着护士在医院里穿梭,有很多项检查要做,全部检查完毕后,才开始排队做人流手术。看着一个个病人进去,几分钟后出来,很轻松的样子。
她也一点不怕。
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她左手下意识地抚上肚子,一股温热的感觉自掌心传来,她仰着头,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伍媚,你活着干嘛?你的梦想是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你有梦想和理想吗?
没有。
刚被骗来的时候,就想着如何能吃饱饭,如何不用坐牢。
后来遇到霍司爵,也没想过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和理想,就想着哪天霍司爵不要她了,她如何能自食其力地在美国活下去。
如果活下去也算梦想和理想的话,那么,她有。
但是,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又让她迷惘了!
又一名做完人流的妇女从手术室出来,除了脸色比较苍白外,没任何异样。护士端着托盘出来,报了她的号,她慌张地起身,无意间看到护士托盘里那血红的胎盘……
一股恶心感涌上,连忙别开头,逃也似地离开。
护士冲她的身影大喊,伍媚一口气跑出了医院。
她已经无依无靠了,甚至找不到好好活下去的目的,何不留下这个孩子,生下它,养活它,让它成为她活下去的依靠和动力?
虽然她也没绝望到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步!
留下这个孩子,她伍媚今后的人生奋斗目标就是,养活这个孩子,把它抚养长大!
走在街道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现在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找一家好点的中餐厅,犒劳自己一顿!
一辆尊贵的黑色加长宾利,缓缓在她前方的路边停下,伍媚的心抽了下,定睛看了眼车牌,才意识到,不是他的车。
但是和他的派头相似的是,一名穿着笔挺西服的美国男人从副驾驶下来,走到了她的跟前,操着地道的美国本土英语说:“伍小姐,霍先生请你上车!”
霍先生……
真的是他?
他不会是知道她怀~孕了吧?
伍媚有点懵,转身就要走,不是分手了吗?还找她干嘛?
身材高大的男人挡在她的面前,“伍小姐,请上车!”,说完,男人强行拉着她,拽她到车边,开了后座的门,伍媚几乎是被男子塞进车里的!
一股浓浓的烟味,但是气息是她陌生的,定睛一看,不是霍司爵!
但是,和他神似!
伍媚没有挣扎,也没下车,车子已经行驶了。男人叼着雪茄,面无表情,神态和面容和霍司爵太相似,不过看起来比他年纪要大一点。
她想起来了,他是霍司皇,霍司爵的大哥!
“你就是伍媚?”,果然是兄弟,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态度,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轻蔑,很瞧不起她的样子。
不是霍司爵,她反而轻松多了。
“没错!我就是伍媚!霍先生找我有什么指教?!”,伍媚口气不善地问,她不怕得罪他,对霍司皇也不熟,霍司爵从不在她面前提他的家人。
实际上,他跟她说的话时间还没做~爱时间多!
霍司皇眯着眸,扯着唇笑了,按掉了雪茄,双~腿交叠,看了眼右手腕上的名贵机械表,“午饭时间,伍小姐想吃点什么?”
早上检查前什么都没吃,她还饿着肚子呢,没想那么多,如果这个霍司皇想伤害她,就算她躲也躲不掉,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想叫你死,你就得死。
就算在自由民~主的美国也是一样。
“想吃中餐,谢谢!”,她不客气地说,霍司皇却笑了,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眼伍媚,这个女孩,挺有个性。
像霍司皇这样的华裔美国人,其实算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很少吃中餐。
不过,还是带她去了。
装修风格地道的中式餐厅,一张圆桌上,摆满了地道的中式菜肴。
伍媚大快朵颐,完全不顾对面的霍司皇,在她吃完第四份片皮烤鸭卷饼后,喝了口热豆汁,看向对面没怎么动筷子的霍司皇,“您不会用筷子啊?”,她不礼貌地问,谁知,霍司皇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烤鸭。
“烤鸭那么吃,有什么味?霍先生,您找我什么事,就直说了吧!”,擦了擦嘴,喝着白开水,冲他问。
霍司皇放下筷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
“你叫什么名字?”
“……”,连她名字都不知道,伍媚一时语塞,“伍媚!汉字里大写的伍,媚是妩媚的媚!”,她当初也是这么对霍司爵报自己大名的。
“妩媚动人?”
“音就是这个妩媚!”,她爽直地说,一点不怕他,这个霍司皇看起来比霍司爵那尊雕塑有点活力。
霍司皇看着烫着波浪卷,脸蛋绝美的伍媚,以他挑剔的眼光,觉得她长得倒是挺对得起这个名字的,难怪霍司爵会跟她在一起六年。
“听说你怀~孕了——”
“噗……咳咳……咳……”,霍司皇的话差点把伍媚呛着,咳嗽了几声,擦了擦嘴,“刚刚已经打掉了!”,她坚定地说,霍司皇笑了。
“我找你之前也去了医院,医院说你最终没做人流手术。”,霍司皇笑米米地看着她,缓缓说道。
伍媚头皮紧,“霍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是个急性子,没耐性听霍司皇那慢条斯理的话。
“伍小姐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霍司爵?”
“没有打算。”
“我既然能知道你怀~孕了,霍司爵他同样会很快知道,你打算瞒他多久?”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有权利留下这个孩子,我不想找他!他就算知道了,也没权利叫我去打掉!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她以为霍司皇是想帮霍司爵这个弟弟解决掉她这个麻烦的,伍媚激动了,差点拍案而起!
霍司皇笑了,耸了耸双肩,“没人叫你去打胎,起码我不是要劝你去。伍小姐既然爱我弟弟,为什么不坦白?兴许他就会被你的爱和孩子打动,娶你了呢?”
霍司皇的话,让伍媚懵了,打动霍司爵?
她疑惑地看向霍司皇,老谋深算的霍司皇看得出伍媚是喜欢霍司爵的,而且,她对自己的提议好像动了心了。
伍媚从没想过要打动霍司爵,也许源于身份背景差异的自卑吧,在这段爱情里,她是自卑的,不敢表白,不敢爱。
但是,如果试都没试,怎么知道就一定会失败呢?
“伍小姐,你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他,以他骄傲的性格,很有可能劝你做人流,但是,你肚子大了,就不一定了……”,霍司皇眯着眸,对伍媚~笑着说,这女孩其实也挺天真的,虽然外表看起来挺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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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孤独地让人慌的夜,加班结束的霍司爵,出了公司,独自开着车,漫无目的,最后,不知不觉地又来到了那幢别墅。
别墅黑漆漆的,一片死寂,推了车门下了车,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他条件反射地看向楼梯口,那里,再也没有那道纤细的身影。
烦躁地脱了西服外套,在沙上坐下,疲惫地捏着鼻梁,也再也没有人此刻出现在他的身后,帮他揉~捏酸疼的肩膀。
四个月了,以为可以逐渐淡忘的……
知道她就在纽约,也知道她的住处,但是,从没再遇到过她!
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骗?
那丫头怎么会过得不好,那么机灵怎么会被骗?!
越想越烦躁,心口一阵疼一阵热,即使扯掉了领带,崩开了衣襟,也没好受一点!
他到底是不耐烦地起了身,出了别墅,又上了车!
如果见见她,能舒服一点。
之所以没把她赶出美国,也是存了这么点私心的。
起码呼吸在一片天空下,每天一起面对同一个时间的日出与日落。
中国有个词叫:日久生情。
他不得不承认,对伍媚,是这样。
养只小猫小狗六年,还会有感情呢,何况是个女人,无数次亲密接触的枕边人。
四个月前,她搬家那天,他有偷偷地跟着,所以,很快就来到了她的住处。
一幢二层小楼,楼上被她租了。
暗夜里,霍司爵上了楼梯,直奔二楼。
“oh!good!”
“ ang no!”
“ a lost……stop t !”
“ can't stop!”
霍司爵站在房间门口,女人的叫~*声和男人的粗喘声教缠,混合着吱吱哑哑的*板声传来,他双拳握紧,胸口窜起一团炽烈的火焰!
这个淫~荡的女人!
才四个月,就有新欢了!
双拳早已握紧,出清脆的骨节摩擦声,霍司爵转了身就想走,但是,心有不甘。
“砰——”,一个抬脚,用力,单薄的门板被他踹开,凶神恶煞的他大步进去。
“oh——no!”,*~上的金女人在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时,连忙裹紧*单,放声尖叫,男人也提起了裤子。
s.ht!
居然不是她!不知该庆幸还是气自己擅闯私人住宅!
一言不,浑身散着冷意的霍司爵,一时间忘了抬脚,美国男人恼怒地下了*,朝他冲了过来,冲他咆哮!
“住在这的女孩呢?!”,霍司爵恼怒地问,对方被他一把推开,心想,问了也是白问,她肯定是搬走了,这一对是后来的房客!
他下了楼,楼上的房客站在阳台还冲下面破口大骂,嚷着要报警,还记下了他的车牌。
霍司爵开着车扬长而去!
打电话给助理,问伍媚的下落,助理说不知道。
他脾气暴躁地在电话里了一顿火,心口一股怅然和失落。
她回中国了吗?
此刻,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跟她分手。
家里长辈还没催他结婚,他还有几年的自由时间,完全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再陪自己几年……
不过,那是自私的。
但他霍司爵什么时候又高尚过?!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和伍媚分手,是为她着想,因为给不了她婚姻,不想自私地占有了她最宝贵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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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伍媚的消息,让人调查过,她没出海关,还在美国。但是,下落不明!
也问过警方那边,失踪人口信息里,没伍媚。
她连工作都辞了!
去哪了?
跟他分手,她伤心了,所以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了?
她会吗?
分手的时候,她很洒脱的,没看得出她有什么难过的。
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表面潇洒,却暗自神伤?
想到这,霍司爵十分开心,很莫名其妙。
***
加州,一幢位于郊区的安静的别墅里,挺着五个多月大肚子的伍媚,在房间里走动着。虽然才怀~孕五个多月,她的肚子有别人的双倍大。
因为她怀的是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
原来对这孩子还没什么感觉的呢,在知道肚子里怀着两个,而且是一男一女时,她瞬间就爱上这种感觉了,也爱上这对孩子了!
多好,一男一女,男的一定要先出生,做哥哥,保护妹妹。
是霍司皇让人送她来这的,让她安心养胎,等肚子大了,再在霍司爵面前出现,那时候,就算他生气要流掉孩子都不可能了。然后,她再对他表白,希望他看在她爱他和孩子的份上,给她机会。
为什么不能勇敢地争取一下呢?
人人生而平等,她伍媚怎么就不能和霍司爵好了?
不过,每次想到他说过有喜欢的女人时,她就想打退堂鼓。
迟迟不肯在他面前出现。
“7儿,9儿,你们好,我是5儿!”,她在落地窗边踱步,身上穿着一件姜黄色的长毛衣,里头衬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打底衫,长松松地挽起,肚子挺得很大,右手在肚皮上抚摸。
霍司爵喜欢叫她伍儿,她突来了灵感,给两个孩子分别取名,7儿,9儿。
5、7、9!
阳光从巨幅落地窗穿透,她沉浸在这一片温暖里。
“你们放心,如果他真的不要你们,5儿也能把你们养大的!5儿有很多私房钱哦!”,她乐观地笑着说,前段时间,她还是迷茫的,现在已经找到了动力了!
外面传来了轿车的引擎声,她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身上披着长风衣,戴着墨镜,逆着光,她有点看不清。
那究竟是不是霍司皇。
他很少来这里的。
看起来又挺像霍司爵的!
想到可能是霍司爵,伍媚心慌,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呢!
这时,一声巨响,门被人硬生生地踢开了!
不是霍司皇,他不会踢门进来的。
伍媚深吸口气,抚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走向客厅。
确实是霍司爵,这身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他一身寒意,一身黑色,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薄唇紧泯。
伍媚双手抚着大肚子,表情复杂,像做错事似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霍司爵。
霍司爵也是呆了,因为,他看到了伍媚的肚子!
那么挺,像塞了一只抱枕!
“你,你怎么来了……”,伍媚僵硬地开口,怯怯地看着他,到底是理亏的。
约定好,不要怀~孕,她却怀了。
霍司爵后牙紧~咬,两腮动了动,咀嚼肌分明,然后,朝这边走来,带着一身冷冽,“这是怎么回事?!”,他摘掉墨镜,瞪着她的肚子,冷冷地问。
墨镜被他摔在了地毯上!
伍媚见他怒了,喉咙一紧,骄傲地挺直背脊,“我怀~孕了,五个多月,双胞胎,一男一女。”,直截了当地说,不悲不喜,淡淡地扫了眼他的俊脸,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