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蓉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起身,去了白衣的房间。
“白衣呢?”
白衣的房间空荡荡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已经出去好久了。
一旁的婢女说白衣昨天下午就出去了。
匆匆赶来的慕容怀德走到董蓉的身旁,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董蓉看着白衣空荡荡的床,有些忧心,“白衣是不是去宫里了?”
慕容怀德说道,“白衣是去过宫里一次,不过有薄太妃的刻意阻挠,他并没有顺利入宫。倒是噶尔迪偷偷溜了进去,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噶尔迪?”董蓉怎么也不会想到,身在千里之外的噶尔迪竟然会忽然出现。
慕容怀德点头,“噶尔迪昨天来王城的,昨夜入宫,不过没有带晨曦出来,更大的可能是晨曦不愿意出来。后来噶尔迪和白衣相遇了,他们两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晨曦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虽然董蓉知道噶尔迪强行把晨曦带出皇宫并不是很妥当,但已经着急够了的董蓉只想快点见到晨曦。
慕容怀德拉过董蓉,让董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还不了解晨曦那孩子吗?如果她真的跟着噶尔迪从牢房里逃了出来,别人一定会以为她真的犯了什么错。晨曦是最受不得这种委屈的,她宁可多在牢房里待上一阵子,也不会那么做的。”
“可是……”董蓉还是各种不放心。
“好了,晨曦的事情我有看着呢,你先看看这个。”慕容怀德递给董蓉一本小册子,董蓉疑惑地翻开,看了一会儿后有些惊喜,“适合在草原种的药材名录?”
慕容怀德嗯了一声,“这些就是我汇总的资料,并不是所有的药材都适合在噶尔迪他们所在的草原生长,所以我根据药材的特性,和那里草原的特点做了一些修改。”
“记录得好详细,你做的远比我想的要精细得多。”董蓉忍不住感叹。
慕容怀德不禁有些得意,坏笑着看着董蓉,“是不是为夫的形象在你心里又高大了许多?”
董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晨曦他们可都没有你这般会折腾。”
“我这是折腾吗?你不是很开心吗?”慕容怀德笑得憨憨的,让董蓉一时间看得有些傻眼了,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当初在曹家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憨憨的少年。
天空布满了乌云,似乎要下雨了。白衣面无表情,回到了弥勒教。所有教徒看到白衣时都本能地往后退,甚至不敢让白衣看到自己的存在。
白衣并不理会这些,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饮茶,一如从前。
白衣茶杯里的茶很陈旧了,泡起来的味道也很逊色,尤其是里面漂浮的碎末很影响口感。白衣低头,微微蹙眉。不一会儿便有稍微胆大的教徒讨好地拿了最上等的茶叶来孝敬白衣。白衣也不做什么反应,接过,泡上,就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东方仇回到弥勒教看到大家诡异的神色便疑惑起来,问了一位仅存下来的护法才知道是白衣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东方仇的脸上有一丝慌乱,但在教徒面前他不敢有什么表现,只得赶紧让他们退下。
房间只剩下东方仇一人了,他慌乱而失神地坐到了椅子上,那张他平日里坐着最舒服的椅子,这一会儿却像有许多针钉在上面一样,让东方仇感到如坐针毡。
东方仇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慌张地望了望四周,确定白衣没有在附近,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转身的刹那,一个白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东方仇浑身一颤,像失了魂一样,“白……白衣。”
东方仇想挤出一个笑来,却硬生生地弄得比哭还难看。
白衣眉眼清冷,面无表情,“教主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我……我……”东方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
白衣微微挑了一下剑锋般凌厉的眉毛,“这么说,是没办成了?”白衣眼神里的阴森之气让东方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会害怕自己的儿子。
“白……白衣,你听我说。”东方仇结结巴巴的。
白衣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双清冷到骨子里的眼睛看着他。
东方仇支支吾吾地说了起来,“白衣,你是我的儿子,虽然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你十分苛刻,但是你要相信爹是为你好的。”
爹?
这个词对于白衣来说实在太遥远了。当白衣看到晨曦对董蓉和慕容怀德那般依赖的时候,先是不适应,打心眼里抗拒,可是慢慢的他才现,原来不正常的是他白衣。当看到董蓉和慕容怀德对晨曦无微不至的时候,白衣才真正领悟了什么叫做爹娘。东方仇这个人,不过是给了他最初的生命而已,只是刚好巧合,他白衣是他东方仇的儿子。若是机缘不巧合,也会有青衣、黑衣或者别的衣成为东方仇的孩子。
一想到这儿,白衣就湿了眼眶。
看到白衣的神色有细微的变化,东方仇以为是自己的话对白衣起了作用,连忙又说道:“白衣,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都希望把你培养成我弥勒教的继承人,总有一天你是要继承我弥勒教教主之位的,对于弥勒教未来的教主我不得不严苛?”
只是严苛吗?那些泄似的打骂又该如何解释。
好,这些白衣都可以不在乎,他都可以承受。可是,娘亲那么爱他啊,一个女人愿意忍受怀胎十月和分娩的痛苦为他生下孩子,难道还不够爱吗?愿意为了他背叛自己的亲人,还不算对他好吗?
可是,东方仇又是怎么对待他的娘亲的?
白衣觉得一切都太讽刺了。
东方仇似乎看出了白衣的心思,又说道:“你以为我是真的不想让你提及你的娘亲吗?白衣,你还太年轻了,有许多事情还不太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有可能是每天都想和她在一起。还有一种,就是连提都不敢提。我是害怕啊,我害怕听到那个名字,害怕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害怕她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害怕去面对她。”
“说得情深意重就能改变你薄情寡义的本质吗?”白衣的双眼慢慢被仇恨的雾气弥漫。
东方仇有些激动地说道:“白衣!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我是你爹,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薄太妃几次三番想要杀了你,都是我在保护你,都是我拦着她不让她动手,也让她不敢对你怎样。”
“既然你都说到这里来了,那我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了,到底是谁把薄太妃这个恶毒的女人招惹来的?”
白衣的话一下子堵住了东方仇的嘴。
“我……她……”看到白衣冷如冰霜的脸庞,东方仇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是要他说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白衣,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东方仇都没有一点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东方仇虽然对你严厉,也或许在你看来都到了苛刻的地步,但我东方仇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东方仇信誓旦旦地说到。
白衣嘲讽地嗤笑一声,“好一个良心,我还以为你都不知道这个世上有良心这个东西。东方教主,你何必在我面前演这些情深意重的戏码?当年,娘亲她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所以输得好惨。而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不是说去找薄太妃放晨曦回来吗?怎么不见晨曦?薄太妃没有答应你的要求?”
“是。”东方仇说得果断,他的这种果断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而已。
白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实则隐藏着嘲讽和不屑,“你和那个薄太妃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还齐心协力把那个人推到了皇帝的宝座。怎么你为她做了那么多,现在向她提一点点要求,她都不肯?看来你在她的眼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嘛,和那些稍微有点利用价值的阿猫阿狗又有什么分别?”
“不,你不明白的。白衣,你以后要真正坐上弥勒教教主的位置也是需要有她帮忙的,这个女人我们不能……”
“不能怎么?”白衣打断了东方仇的话,“弥勒教主东方仇的面子不是很大吗?怎么到了薄太妃那里就不顶用了?怎么不把以前对付大齐百姓的那套拿出来?若是拿出来,那薄太妃又怎么可能不乖乖听你的话。”
白衣半眯着眼睛,眼睛里散出来的冰寒之气让东方仇感到陌生。
东方仇愣在那儿,暂时想不到怎么回答白衣。白衣是他的儿子,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是白衣的孙子。
白衣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既然你没有完成我说的事,你说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心情好起来?”
这句话好熟悉!
东方仇有些恍惚,是啊,他以前让白衣去做事,如果白衣没有顺利完成,他就会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态说这样话。
“白衣,你在恨我?”东方仇期盼地看着白衣,对于白衣,他确实没有付出多少爱,甚至不想付出爱,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怎么能这么对他?
“白衣,你真的那么在乎晨曦,以至于对我这个爹的性命都不顾?”东方仇的眼睛有些湿润。
白衣看到东方仇眼睛里的湿气,心底深处有一刹那的疼痛,就像有人忽然揪住了他的心尖。
“我当然在乎她,她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干净。”白衣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阴森狠戾。
东方仇劝道:“孩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现在还太年轻了,见的世面也少。晨曦虽然和你年龄相仿,可她的爹娘都不是简单的任务,他们教导出来的女儿定然也是十分有心机的。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设计让昊儿听到我和薄太妃的对话?”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