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0170 带队伍
7月2日，下午4点12分，叶列茨，库尔斯克作战方向总指挥部驻地。
朱可夫在警卫的簇拥下，冒雨赶到通讯营驻地，将一份经最高统帅部批准，由作战方向总指挥部签的作战命令，交给通讯营营长别尔佐夫斯基。
随后，通讯营打破保持了近二十天的无线电静默，利用十二部电话向中央方面军、沃罗涅日方面军布了一道命令：令中央方面军驻波内里、格尼列孜、萨博罗夫卡等地炮兵部队，沃罗涅日方面军驻别尔哥罗德、别廖佐夫、布托沃、邵皮诺等地炮兵部队，于7月3日凌晨1点30分，向各自阵地前沿的德军防线，动炮击，炮击时间持续一个半小时，炮击标准量为1个基数。
经过连续数次擒获的俘虏交代，再加上情报部门获取的情报，有了多方印证，苏联总参谋部最终将德军的具体进攻时间，确定为7月3日凌晨3点。
有了这个准确的时间表，朱可夫在叶列茨给斯大林打了电话，提议在德军正式起进攻前的一个小时，对德军可能的聚集区域，实施大规模的炮火反准备。
在经过短暂的迟疑之后，斯大林在电话中直接批准了朱可夫的请示，该命令随即被朱可夫下达到两大方面军指挥部。
数个小时后，7月3日凌晨1点30分，别廖佐夫地域，随着三枚不同颜色的信号弹冲破夜幕，腾空而起，刺目的火光照亮了夜空，随即，地裂山崩般的炮火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沃尔斯克拉河，而在随后的一个多小时里，整个沃尔斯克拉河东岸地区，变成了人间地狱，熊熊的火光顶着瓢泼大雨在平原河谷地带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从波内里到邵皮诺，从别尔哥罗德到萨博罗夫卡，苏军在库尔斯克南北两翼的防线上，超过5000门火炮同时打响，将雨点般的炮弹，投射到了总参谋部预判的几个德军聚集地域上。
事实证明，朱可夫投下重注的这一场炮火反准备是收到了奇效的，在波内里地域，德军第9集团军一个的坦克歼击旅，在这场炮火反准备中遭遇重创，部队还为起进攻，其配属的坦克就损失过半，24辆新配备的斐迪南坦克歼击车，在炮击过后仅剩8辆。
“……对于步兵第52军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在库尔斯克战役中被俘的德军第52步兵军加米尔施·利普斯坦在战后回忆道，“俄国人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密集的队形中，在最初几分钟里，我们甚至都不知道生了什么……可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苏军突如其来的炮击打乱了德军的进攻部署，很多准备在先期投入战场的突击部队因受损严重，不得不在进攻起之前退出战斗序列，而做出新的进攻安排需要时间，最终，德军的进攻时间，被迫向后拖延的两个小时。
7月3日上午5时，德军在库尔斯克南线地域率先展开进攻，规模浩大，意义深远的库尔斯克战役终于打响了。
稍晚些时候，上午8点钟，鲍里斯提前结束了休假，乘坐专机由度假地马哈奇卡拉飞往莫斯科，斯大林在一个小时前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要求他立刻返回莫斯科，最高统帅部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他。
鲍里斯在马哈奇卡拉的军用机场登上飞机，原本应该在几个小时后抵达莫斯科的，但这趟飞行非常不顺利，他所乘坐的飞机在坦波夫上空遭遇雷暴天气，险些坠毁。值得庆幸的是，飞机驾驶员经验丰富，在经过长时间的颠簸之后，飞机在萨兰斯卡成功迫降。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高空遇险的经历，鲍里斯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克服不了飞机恐惧症，每次乘坐飞机的时候，都会心率加快，呼吸急促。
有了这么一个耽搁，等鲍里斯再赶到莫斯科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4号中午，他连公寓都没回，直接便赶去了克里姆林宫。
“德军的攻势很猛烈，”在斯大林的办公室里，安东诺夫正在讲述库尔斯克方向的最新战况，而在斯大林那张宽大的办公桌旁边，鲍里斯肃容看着地图，安东诺夫每说一部分，他就在地图上做出一部分标记，以此来直观的反应前线战况。
“在沃罗涅日方面军的防线上，德军坦克第48军已经突破了近卫第23军的防御，正在向贝科夫卡方向推进，”安东诺夫说道，“戈利科夫已经命令近卫第23军向戈斯季谢沃方向转移，并将第6集团军主力，部署到了贝科夫卡一线，试图以此来阻止德军在该方向的突破。”
“戈利科夫同志的防御举措太被动，也太消极了，”说这句话的人是索科洛夫斯基，西方面军现任的司令员，他此刻正站在鲍里斯的对面，同样也在看着桌上的地图。鲍里斯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到莫斯科，而且还出现在斯大林的办公室里。
“我认为戈利科夫同志应该在防御上更主动一些，他完全可以调动驻守沙霍沃的近卫坦克第2军前出到邵皮诺，从侧翼对进攻德军实施攻击，迫使他们向后方撤退，从而力争夺回第一道防线。”索科洛夫斯基看着地图说道。
索科洛夫斯基的这个观点，可以说是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而且，戈利科夫这种消极防御的作战方式，若是放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前，估计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过，就鲍里斯看来，戈利科夫的这个作战防御方式，显然是最有远见的，而且也是最富有勇气的。
戈利科夫现在的方面军指挥部在哪儿？答案是别列尼希诺，那里距离贝科夫卡不过60公里，在别列尼希诺与贝科夫卡之间，仅仅还隔着一道卢奇基防线，也就是苏军沃罗涅日方面军的第二道防御战线。这样的事实就意味着，戈利科夫是计划将德军阻挡在第二道防御战线上的。
“我认为戈利科夫同志的决定是符合实际情况的，”没有认同索科洛夫斯基的看法，鲍里斯指着地图说道，“在现阶段，我军的作战目的，就是为了在防御中拖垮德军的进攻部队，从而为之后的反攻创造最为有利的条件。”
简单的一句话，将办公室内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鲍里斯继续说道：“我认为戈利科夫同志在目前的作战计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近卫第23军向戈斯季谢沃的转移，实际上就是撤退中逐步阻击敌人的战术变体，这样，可以将更多的兵力集中到德军实施突击的方向上，从而更有力的加强我方防线。至于部署在沙霍沃方向的近卫坦克第2军，应该是戈利科夫手中掌握的一个突击兵团，它的作用，应该是在德军遭到迟滞或是被拖垮之后，用来向德军后方实施突击的。”
按照鲍里斯的解说，众人又看了看地图，确实，谁都不能排除戈利科夫就是这么安排作战的可能性，而且，这一作战计划层次感很强，仅仅在卢奇基这一个进攻方向上，负责进攻的德军第48坦克军，就不得不先后面对苏军若干道防御阵线的阻击，而且每一道防御力量都要强于前一道防御。仅就防御作战来说，已经没有人能够做的比这更好了。
当然，德军也可以放弃对卢奇基方向的进攻，转而经由贝斯科夫方向，朝卢奇基的后方迂回，但戈利科夫已经将方面军炮兵部署在了沃尔斯克拉河西岸地区，这就意味着德军在该方向上起的进攻，不仅要面临近卫第6集团军的重兵阻击，还要承受来自沃尔斯克拉河对岸苏军炮火的猛击。
至此，包括斯大林在内，在场的诸人对沃罗涅日方面军的作战态势再无异议。
实际上，鲍里斯也不清楚戈利科夫的作战计划到底是什么样的，作为方面军司令员，在具体指挥作战的问题上，并不会向最高统帅部时时报备，否则的话，这张也别打了，光打报告就行了。
不过，鲍里斯必须在这个时候为戈利科夫说话，原因很简单，先防御再反攻的作战计划，是由他提出来的，他也曾经在视察沃罗涅日方面军的时候，向戈利科夫重点提出了这一方阵。现在，戈利科夫无疑是按照他的作战思路安排防御，若是他在这个时候都不能站出来说话，那就真的是太没底线了——做政客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带队伍的过程，如果总是做缩头乌龟，总是从自己身边推替死鬼出去，那人心就要散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
自从基辅战役的大溃败之后，斯大林已经很少自作主张的决定某项军事行动了，现在，他更为倚重身边的幕僚以及总参谋部，很多时候，在对某项决议做出评判的时候，他都会像现在这样，将持有不同意见的将军们召集到一起，通过讨论来决定最后决策。
而今天，鲍里斯显然再次说服了他，否则的话，在哈尔科夫进攻战役中表现不佳的戈利科夫，可能真的就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