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0160 特权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孩，正是曾经在火车上与鲍里斯有过一面之缘的卡雅，这个活泼外向的姑娘，倒是给鲍里斯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只不过，回到莫斯科这么久，他都没想过去找人家。
面对卡雅提出的问题，鲍里斯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因为工作忙吧？最重要的是，他把人家住在什么地方都给忘了。
幸好的是，兴奋中的卡雅显然也没想着让他给个答案出来，小姑娘兴奋的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胳膊，继续叽叽喳喳的说道：“我和奥丽雅去找过你，不过你的住处有军队的人看守，我们进不去，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我们恐怕很难见面了。”
“是吗？那些家伙可没有告诉我，”被小姑娘活泼的情绪感染到，鲍里斯也露出笑容，他附和着说道。
“你说那些守卫吗？”卡雅皱皱鼻子，说道，“那些家伙可讨厌了，板着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我提了你的名字，他们竟然怀疑我，后来回了家，还有去调查过我们呢。”
鲍里斯笑了笑，他怎么说也是作战部部长，能靠近斯大林身边的有数几个人之一，两个莫名其妙，不知身份的女孩找到他的门上去，内卫局的人不调查她们才是怪事。
“对啦，你来吉姆百货店做什么？采购过节的东西吗？你的警卫呢？难道这些事情不应该是由他们来做的吗？”卡雅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他们也都放假了，”鲍里斯笑道，“所以我就自己过来转转。”
“哦，那就是说你现在的工作不忙啦？”卡雅眼前一亮，自顾自的飞快说道，“那太好啦，我现在能不能邀请你去我的家里做客？你知道的，现在只有我和奥丽雅两个人在莫斯科，可无聊了。”
“你们的父母呢？”鲍里斯好奇的问了一句，上一次好像卡雅也说过，她是和奥丽雅两个人单独住在一起的。
“我们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卡雅的脸上也看不出悲伤的情绪来，她只是简单的回答道，“战争爆的时候，父亲正好去了明斯克，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哦，对不起，”鲍里斯有些尴尬的说道。
“没关系，我和奥丽雅都不喜欢我们的父亲，他总是喝酒，总是爱脾气，”卡雅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
说话的工夫，两人路过一个专售面包的货架，卡雅停下脚步，摸索着掏出一个红色的布艺小包，一边数着钱一边说道：“这么长时间他不在莫斯科，我和奥丽雅过的还更舒心一些。”
跟女孩子在一起逛街，总是不能让对方花钱的，鲍里斯抢先掏出自己的配给证递了过去。
售货员是个典型的俄罗斯胖大婶，估计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着将军的配给证来这里买东西，整个人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跑了。
“怎么回事？”卡雅不明所以，愕然问道，“我还想买些面包呢。”
“用我的配给证就好了，”鲍里斯笑着说道，“我这个月的定量还没有用，估计需要核实一下。”
胖大婶去了将近五分钟，才带着一个穿灰色军装、蓝裤子，胳膊上带着红袖章的中年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将军同志，我是居民生活配给处的瓦西里，瓦西里·叶戈罗维奇，很高兴能够为您服务，”中年人跑到鲍里斯身边，想行军礼，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同时，很是忐忑的说道。
“我需要一些黑面包，”鲍里斯指了指货柜上的面包，说道。
“哦，当然，黑面包，”中年人将胖大婶甩到一边，自己亲自上前，替鲍里斯选择了一整条黑面包，用牛皮纸包好了，再扎上提绳，一边递给卡雅，一边说道，“不过，将军同志，为您提供服务的配给处在二楼，那里的物品更为丰富，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鲍里斯倒是无所谓，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处理这些事情了。
扭头看看卡雅，小姑娘显然对二楼的那个所在非常感兴趣，一对大眼睛里全是袭击的神采。
“那好吧，我们可以过去看看。”接过中年人交还回来的配给证，鲍里斯点头说道。
“请允许我给您带路，”中年人很狗腿的绕过货柜，微微弓着腰在前面替鲍里斯带路。
“原来外面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军队的人真的有专门的配给处，”走在鲍里斯的身边，卡雅小声的说道。
鲍里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联体制内的特殊配给制度并不是这两年才开始的，不过，却在这两年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战争以及美国人的援助。
战争导致一些非生活必须的商品异常短缺，而美国人援助的物资中，也有很多这类东西，比如说脱脂牛奶、巧克力、新鲜的水果、高档的烟酒、进口的肉食等等等等。这些东西量不是很大，根本不足以敞开供应，而有限供应的话，又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就都被列入了特殊配给的目录。
跟着中年人上了二楼，穿过一道通往西侧的下场走廊，再经过两名内卫军士兵的检查，鲍里斯才带着卡雅进了所谓的特殊配给处。
相比起百货店的其他地方，这个由大仓库改建的配给处，俨然就是个奢侈品专营店了，成排的货架上，摆放着英文标签的铁皮罐头、新鲜的甜橙、苹果、葡萄等非时令的水果、蔬菜，同样印着英文标签的甜点、巧克力、香烟这类东西，也是应有尽有。
前世见多了大型超市的鲍里斯，对这样的地方具备天生的免疫力，他甚至觉得这地方温度有些低，不想在这里多呆。可卡雅就不一样了，很多摆放在这里的东西，对她来说还只是听过名字却没有见过实物。她就像个刚进城的灰姑娘，瞪着一对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要，有心伸手去摸摸，又怕碰坏了，那副忐忑不安又悠然神往的表情，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这是从哈萨克斯坦运来的伊塞克葡萄，保存上很是费了一番力气，”瓦西里很好的充当了一个导购员的角色，他看出鲍里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因此，主要的介绍目标就定在了卡雅的身上。
拿起一小串葡萄，他向卡雅介绍道：“这种葡萄产自哈萨克斯坦南部地区，那里光照充足，所以葡萄颗粒大，多汁，甘甜。”
这么说着，他还将葡萄递到卡雅面前，示意她可以尝一尝。
卡雅紧张的身子微微后仰，呼吸都屏住了，睁大的眼睛直往鲍里斯的脸上看。
“尝尝合不合口味，如果可以的话，就带上一些。”鲍里斯笑着说道。
卡雅这才长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伸出两只手，在即将接到葡萄的时候，或许是看到了葡萄上凝结的纯净水滴，她又把手缩回去，藏到背后，在衣服下摆上狠狠擦了擦手心……
“这是阿波尔特苹果，从阿拉木图运过来的……“
“这是伊朗的甜石榴，配给处剩余的也不多了……”
“这种巧克力非常不错，据说来自瑞士，里面参加了榛果……”
……
一圈转下来，卡雅随身带着的包里已经装满了，鲍里斯的手上也提了两个硕大的食品袋，这些东西都是不要钱的，鲍里斯只需要在账单上签名即可。
从百货店里出来，卡雅整个人还处在迷茫的状态里，直到上了鲍里斯的车，她才轻嘘一口气，摆脱了那种紧张的情绪，开始喋喋不休的说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某种某种东西，只不过没有尝过之类的。
雅罗斯拉夫尔路位于莫斯科市区的东北方向，这条公路是通向梅季希方向的，整条路的南侧，都是大片的丛林，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被规划成公园，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洛西内·奥斯特罗夫国家公园。
卡雅姐妹两个住的地方，就在这条路靠近谢维里亚宁地铁站的位置，那是一栋建成时间不太长的工人新村住宅楼，楼倒是很新，就是紧挨着铁路线，噪音比较大。
住宅楼的建筑风格与筒子楼非常接近，就是一条走廊串起十几户人家，每户都是一居室带一个客厅的结构，厨房开在阳台上，卫生间则是公用的。
“……奥丽雅今天一早就去了歌舞团，五一国际劳动节的晚会上，有她的一个独舞，”站在走廊里，卡雅一边开着房门一边说道，“不过晚上的时候，她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可以给她一个惊……”
说着话，房门打开，显现出里面一个逼仄的小客厅，没有什么摆设，甚至连沙都没有，倒是有一个木制的双人床摆放在角落里，上面凌乱的扔着一些花花绿绿、样式夸张的衣服，一看就是表演用的舞蹈服。
不过，鲍里斯的目光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先看的，是那个站在客厅右侧，近乎半裸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