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0056 猪队友
突出部，突出部，该死的突出部！
必须有人对切尔尼戈夫方面的溃败承担责任，有人需要被判刑，甚至是被枪毙。【ㄨ】
这就是鲍里斯听到这个消息心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21集团军在切尔尼戈夫北岸地区驻扎了多少人？两个整师，将近1万4千人，他们在阵地上坚守了多久？从德军起攻势到战线溃退，不足14个小时。最可恨的是，德军的主要进攻方向并没有定在切尔尼戈夫，而是在别列兹纳，是在34旅的阵地上。
按照德梅尔的说法，21集团军的防线之所以溃败，其根本原因是切尔尼戈夫的渡口被德军炸毁了，这等同于后方补给线被截断了，部队中恐慌的情绪随之蔓延，最终引了溃败。
这个理由在鲍里斯看来纯粹是扯淡，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个理由是真实的，那指挥两个师的指挥员更该枪毙。类似渡口被炸，后援断绝的消息，战斗在一线的士兵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封锁消息？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指挥员先慌了神，士气全无的话，这种消息根本不可能散布开，即便是散布开了，指挥员也应该控制住士兵的情绪。连这点组织能力都没有，当什么指挥官？
过去，一直觉得红军系统内的军法太过苛刻，动辄指挥员毙了，可是现在，鲍里斯却觉得这种苛刻是应该的，因为一个无能的指挥员，他坑死的不仅仅是他的士兵，还有他的友军。
现在，21集团军退到了杰斯纳河南岸，只有34旅固守的阵地，在河北岸的德军阵地上形成了一个脆弱的突出部。
在军事上，对垒两军之间的突出部是个双刃剑，对形成突出部的一方来说，这个突出部一方面容易被敌军包围歼灭，另一方面，也可以以这个突出部为核心，对敌军的侧翼构成威胁。而若是想要实现后一个作用，形成突出部的一方必须要有充足的预备队才行，因为突出部要想不被敌人吃掉，就必须持续不断的投入预备队。
可现在的问题是，鲍里斯手里有预备队吗？方面军有能力为他提供充足的支援吗？很显然，这些都没有，因此，他对德国人的阵线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悲的是，德国人不清楚，也不会相信这一点，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了消灭这个威胁，德军必然会加大对别列兹纳地区的攻势，鲍里斯将要面对的局面，将会更加的恶劣。
按道理讲，这个时候，鲍里斯所能做的最佳选择，就是将部队撤到杰斯纳河南岸，固守南岸的城区，同时，炸毁河上的渡口，以强大的炮兵为支撑，阻止德军在杰斯纳河南岸建立登陆场。
但是，在此前的作战安排中，鲍里斯已经将他的部队分割成了一个个的小分队，如果这个时候让部队后撤的话，那么可以预想，最终的结果必然会出现一场大溃退——21集团军的两个师，有数百人在溃退时溺死在杰斯纳河里，而在鲍里斯的预想中，一旦34旅生大溃退，溺死的人会更多，因为他手上没有充足的渡河船只，且德军已经挤压到了34旅的整个防线上。更加可悲的是，他的手上还没有强大的炮兵力量做后盾，根本不可能有效的阻止德军渡河。
不过，鲍里斯也清楚，这个时候任何的抱怨都没有用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上午，德军就会对别列兹纳展开大规模的攻势，战斗将会比他之前预测的更加残酷。【ㄨ】
包括德梅尔在内，34旅的整个指挥层显然都知道这个现实，因此，每个人都很忐忑，就连作战参谋们都没什么可参谋的了，有人甚至提出了将部队撤出别列兹纳的建议。
对这种不切实际的建议，鲍里斯根本不予理会，就像他说的，这个时候撤退，就等同于崩溃，谁做出这样的命令，将来都是注定要上军事法庭的。
鲍里斯也怕死，可他宁可死在战场上，被敌人炸死，也不愿意死在刑场上，对一名军人来说，那太可悲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鲍里斯已经将自己彻底带入到现在这个军人的身份里了。
最终，鲍里斯以34旅旅长的身份做出了决定，并布两条命令：第一，向方面军指挥部提出德军可能即将对别列兹诺起大规模攻势的顾虑，同时申明，34旅指挥部，决定死守杰斯纳河北岸的市区，以此钳制并消耗德军。当然，考虑到这场战斗可能会异常激烈，因此，希望方面军能够尽可能的给与34旅各方面支援。第二，命令各基层指挥员，向士兵透露一个消息，那就是方面军指挥部正在杰斯纳河南岸地区集结预备队，准备以别列兹纳这个突出部为核心，向德军起反突击。
鲍里斯一向认为，一名指挥官可以指挥士兵去送死，可以要求他们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与敌人作战，但在此之前，不论是真是假，都必须给士兵们一个希望，一个他们可能会牺牲，可能会战死，但他们最终必然会获得胜利的希望。只有有了这么一个不管是真还是假的希望，士兵的精神才不会崩溃，他们才能在必死的环境里坚持到最后一刻，而这种坚持，往往就是获得胜利的关键。
不要问是先有希望才有胜利，还是先有胜利才有希望，这和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无稽，更不要讨论欺骗士兵是否有味道的，因为它是一种指挥手段，而且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指挥手段，所以，需要用的时候就得拿出来用。
德军的大规模攻势，比鲍里斯预想的来得更早。当天下午四点，德军就从三个方向对别列兹诺市区起了进攻，而在德军的三个进攻方向上，中路显然是重中之重，就如鲍里斯的预判一样，德军的意图，在于将固守城区的苏军，切割为两个部分，同时，夺取苏军设在杰斯纳河上的渡口。
德军对市区大规模的炮击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十月区内，超过半数的建筑被德军炮火摧毁，胜利大街、捷尔任斯基大街、列宁广场、十月广场，相继被德军控制，就连34旅曾经的总部，城市规划设计院大楼，都落到了德军的手里。
到夜里九点，德军的攻势停止，十点十五分，鲍里斯接到部队当天的伤亡情况汇报：就在这一天的战斗中，34旅的伤亡便高达1200人，一个团的兵力被生生打没了。
得到伤亡情况的汇报之后，34旅指挥部召开了一个短会，鲍里斯顶住压力，在政治委员德梅尔的支持下，否决了参谋们提出的将部队连夜撤到杰斯纳河南岸的提议，并要求之前成立的突袭小分队，趁夜向德军占据的城区起反击。
实际上，鲍里斯在这个时候命令部队动反击，是非常不理智的，因为部队伤亡太大了，34旅在白天的战斗中，兵力损失极度接近三分之一，从军事学上讲，这支部队实际上已经被打垮了，士兵们的精神实际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如果反击失败，部队再次蒙受巨大损失的话，那么，34旅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就是全线的崩溃。
8日凌晨1点整，在鲍里斯的命令下，34旅的数支突袭小分队开始向德军的防线起反击。战斗从一打响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一栋栋几乎被炸成废墟的建筑，成了双方士兵肉搏的战场，尽管德军投掷了大量的照明弹，但在废墟的遮掩下，苏军的突袭小分队依旧突破了德军的防线。
到凌晨4点，经过三个小时的激战，苏军一举收复了整个十月区以及顿河区的南部地带，从而将德军的防线向北推回了一公里。
不要小看这一公里，丢失了这一公里，德军等于在昨天一整天的进攻中，仅仅向南推进了不到一点八公里。
就在凌晨4点，当苏军的反击将战线推回到捷尔任斯基大街的时候，鲍里斯向部队下达命令，要求士兵在防守建筑的外围，埋设大量地雷，同时，又向方面军指挥部汇报了这一晚战斗的战况以及部队损失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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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辅，西南方面军指挥部。
刚刚接手西南方面军总参谋长一职不到一个月的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图皮科夫少将，踩着早上的第一缕晨光走进指挥部。
此时，指挥部的作战指挥室里已经有人在了，图皮科夫走到属于他的座位前，将手中拿着的文件放在桌上，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这才朝对面看过去。
指挥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方面军军事委员会的两位委员同志：布尔米斯坚科和雷科夫，另外一个，则是方面军参谋部作战处副处长扎赫瓦塔耶夫上校。
朝剩余几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直表现的比较孤僻的图皮科夫，开始翻看自己面前的文件——这是他在一个小时前收到的34旅战况汇报，这份汇报令他倍感头疼。